我在山塘街等你

文/初漪

七里山塘，你来之前，我曾经去过一次。红楼梦第一回就说，当日地陷东南，在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七里山塘，便在这阊门外西北。当日去那里，也只是因为一张照片，一段文字，却也未仔细瞧过。

僧渡桥上，晚上8点，人来人往，一眼望过去，灯光照在水上，扑朔而迷离。

听见你欢快地喊我，众里相寻，我们不过是隔了栏杆几许，行人若干。

五月的江南夜，出乎意料的有点冷，你短裤薄衫，说前两天看我满头大汗的照片诱导，所以没有带厚一点的衣衫。我也是随意穿了一件改良的旗袍，长长的裙摆，风吹起，风吹落。你笑我，是不是因为你特意而穿。

我们尽量放慢脚步，石板路坑坑洼洼，我们还是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另一条街。两侧的商铺里，是江南的小吃，甜得发腻。江南的刺绣、油纸伞和罗裙，一略而过。你说：我就是想看看你，就想聊聊天。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还是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说话依旧那么直爽。你看那些青梅和香梅，五彩斑斓，张嘴就问是不是染了色，怎么真得像假的一样。我看那小贩，脸上倒也没有什么愠色，任你把果子拍来拍去。

小店门前，一个大大由玫瑰花围成的花心，不知承载了多少柔情。虽然我们不再是怦然心动的年龄，爱或不爱，其实也没什么打紧了，但依然被温暖了一下。

你说昆曲馆里听个曲儿，不知道你听懂了几分，我是自始自终没有听懂过。这世上，偏偏有人说过，你不懂我不怪你，但到头来，还是希望有人能懂最好。

你说来到这仿佛在家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浅浅一笑，这感觉亦如我初见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缠绵似吴侬软语，哪都是景致，哪都有典故，五步一才子，十步一佳人，其实，所有的喜欢，多是因为这里有故人。

我想我们也是故人吧？二十年，年华似水，几经沉沦，我们还依然能生活在彼此的世界里。这个清冷的夜，在山塘街的某一处，我们不提二三四六七八，只说一五。你说终于走出内心的藩篱，开始一段充实自信的生活，去尝试各种的可能。望着侃侃而谈的你，我在扪心自问，我究竟在抗拒着什么？这世间，繁华寥落皆在身外，唯一的自己，却在这烟雨朦胧中寻也不见，看也不清。

兜兜转转，回到那僧渡桥上，一张照片拍过，背景如梦如画，再想拍第二张，倏地灯光俱灭，一片黝黑。夜已深，山塘沉沉欲睡，我们欲别。

你像这城市的主人，拉着我的手轻车熟路地穿街入巷，我在这一载有余，却仍像个过客。寂寥的街上，你轻快的身影，在我眼前一晃而：亲爱的，我们彼此珍重。

山塘街的早晨，会是另外的景色，我不再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