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诗集配图诗歌连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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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之记》
作者：萧楚天
哈尔，卡尔西法，我是苏菲，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在未来等我！——《哈尔的移动城堡》
“所有开始，
其实都只是一个写好了的结局”
他又醒了, 像寄居蟹
找到空的角螺
浓重的梦上了锁
这里是没有钥匙的世界
在环形广场边
你向等待的女孩问路
你向她仔细描绘自己
我写到这里决心停笔
我的纸在继续老去
无数开头被诱往同一个结局
如一场河上的雪
“对不起，你一直在等我，
但我却现在才来”
纸间的空白
像首乍看太严谨的诗
似乎下不了笔
才是诗人的天职
而这正是他每天醒来
在万物潮生之前
记得的第一件事
她说似曾相识, 又恍如隔世
她说此生从未见过这家伙
或许在河的那边她和他正相爱
或许刚有一个孩子
或许在河的另一边她尚未出生
而他已融进一片河里
又随着河
融进更远的河里
或许他已经来了但包括他
没有人知晓，到这里
到了爱到达之前
我还年轻
大海干枯的时候
你再来找我吧
“一直向前走。千万别向后看。
否则就永远回不去那个世界了”
他的小木屋外墙爬满女萝
一脸无辜, 如爱上一个过路的陌生人
他进入, 像进入酵存于未来的
一间丢失的过往
在环形广场边
女人向你描绘你的样子
你说, 这家伙
朝你去不了的方向去了
他丢下的路汇成一个不圆的点
像胡桃木门上的钥匙洞
我整夜监守我的小木屋
我的信件一进去
再没出来
仿佛从梦里逃进现实
在另一个世界
我频繁梦见这些奇怪的预言
它们让我离开一个地方
我才能在死亡之前
再次找到它
我偷偷补上:
有人在结束的地方拦下我
他忘了
我每时每刻都在结束
“名字一旦被夺走，
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躺下, 半身镜舒了口气
天花板在持续发酵中
醒来之前无数愿望已实现
并凋零。剩下他
和他的身体
迟早彼此会不合时宜
你说她无知的美好让你想起
另一个时空的故交
你说你们彼此
过着一模一样的生活
只是偶尔想起的人
都已不是自己
你说你们会想到彼此
在某个想不起任何人
又必须想一个人的间隙
到那个时候, 我的爱将找到自己
到那个时候, 她会专门趟过河水
去记起我来
他梦见去送单薄的信
像冬从雪中送来一片碎纸
他在背面偷偷写下
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在你忘却所有来路之后
书房有烛灯默默亮着
如海底的暗流，甚至到天明
在更广阔的光中
屋里还是温暖的永夜
一如你全部本能所追寻的
时间之外的守夜人
“我们的孤独就像空中漂浮的城市，
仿佛是一个秘密，却无从述说”
他这次终于失眠成功
在找不到他的平行世界里
万物抱怨他失约
致使一整场梦的彩排
失去意义, 哪怕是短暂的
在环形广场边
你等来男孩
他说她要迟到了
至于多久
时间不是合适的单位
而他的世界是有限的
所以短暂还不那么可怕
残夜将尽他迅速写下:
很久很久以前
以前很久很久
“你还特意跑回来干什么”
快告诉我, 孩子
你妈妈春天长什么样子
快告诉我, 孩子
你妈妈秋天长什么样子
快告诉我，孩子
你妈妈是否惦记一个陌生人
却不知他长什么样子
当黄金的山楂树叶如群鸟
无尽地飞向深空
打开你紧握一生的手
此刻我们破碎
且闪烁，如时间停下的样子
“哈尔那你到底有多少名字呢
刚好够自由地活下去”
我今晚就要被忘记了
像无边的灵魂它的伤口要愈合
(我会被关在里面还是外面
明天醒来, 就没有区别了)
我写了一辈子的诗
还没来得及写日记
我替自己在尾页写下:
“我遇到被忘掉的一切
但我早已忘了它们
长什么样子”
(谢谢你的提醒，它们
看上去那么无辜
无辜得像从未属于我)
它们应该长大了
不再找初次爱上我的地方
我很快将被灵魂的愈合打散
当它替世界完成自身
我就是温暖的黑暗
黑暗的河上小木屋
世世养着同一片
永夜：我会再短暂地活着
哪怕在你同样短暂的一生中
你从不知道
作者注：所引皆来自宫崎骏的动画电影。
《忘之记》属于《青鸟》诗集中的重奏篇。重奏篇为组诗。多为结构性和整体性比较强的趋于长诗的作品。
另：这首诗个人认为最后一节也可以倒读并建议留意人称方面^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