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疫情中流浪的男孩
下午有幸读到一篇10万+的极好的文章,名为《疫情之后,何去何从?》。
相信你们大多数人已经看过了,没看的我强烈推荐,保证多少会提升你的认知。
同样是写个人公众号,我只是为了述己情怀,不让笔生;而他却是为了渡人渡己,心怀天下。
格局对比,自愧弗如。
该文所有的内容我都是完全认同的(虽然没给他打赏)。除了干货,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文末描写“瘦弱乞丐”的那一段。
我截取了这部分的全部内容,以飨读者:
这段故事给了我灵感。让我想起了在湖北隔离期间,亲身经历的另一个故事:
那是在防疫政策最严格的那几周,社区被栅栏封锁,所有出口全部被下沉的党员“重兵把守”。买菜只能通过社区业主微信群下单。菜品都被打包成ABC套餐出售,无法单独购买。这意味着每次买想吃的菜,必然伴随着很多不太想要的。
比如蔫了的青椒,色泽暗沉的黄瓜,还有高价的玉米。
此外,套餐里可供选择的菜品非常有限。偶尔有逼近40一斤的猪肉,鱼更是从来不供应的。
我不信邪。于是时不时地去小区转悠转悠,打探风声,看看能不能嗅到鱼腥味。
终于在某个傍晚,我在巷子里碰到了一个小男孩。
他看上去也就10来岁的样子。10度左右的天气却穿得很单薄,衣衫褴褛,头发稀疏,面色蜡黄,额头上还有伤疤,让我有些惊讶。更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戴口罩。
看到我急匆匆地准备往巷子里走,他竟然操起一口地道的方言问我:“你到哪哈去?”嗓音里透着一丝沙哑。
“我去看看哪有菜卖。”看到他目不转睛地边走边注视着我,我回答了他。
“我也是来搞菜的。”“你要么斯菜?”从他的音色和语气中,我竟感觉到了那种大人般的成熟。
“我要鱼。你晓得哪里有鱼卖吗?”
“鱼?有啊!在XX超市旁边,天天有活鱼卖,我路过几次……”
他在撒谎。整个小区大白天连个人影几乎都见不到,还有谁敢摆摊。而且他说的超市在另一个社区,他根本不可能路过。
他还跟我说猪肚15一斤,问我要不要。侃侃而谈,眉飞色舞,面不改色。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我往巷子里走。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样,但我很想知道他骗我的动机是什么。
巷子的尽头也被栅栏堵住了。我问他猪肚在哪里,他说带我去他家地里,扯些青菜,随便给点钱就行。
在折返的路上,果然有块菜地。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袋子,不由分说地便三两下就跳进了地里,手脚麻利地疯狂拔菜。这身手,一看就是惯犯了。
我说,这是别人家的地吧。
他硬说是他家的,随便拔。
我也没证据,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于是走上去帮忙拔。那一刻,我选择相信他一次,我相信10多岁小孩心底那份最原始的善良,不会丢失。
此时已暮色降临。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楼上的人忽然喊了几声:“是哪个在那扯菜?”
他拔腿就跑,两棵菊花菜滚落在巷子狭窄的中央。
我惊呆了。
他说,他看到他脸了,因为他没戴口罩,还说我应该分点钱给他。
我说,你不是说那是你家的菜地吗?
他终于承认这事儿他撒了谎。
原来他一直都在撒谎,可我一直都没有戳穿他。他以为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让我选择相信了他一次,也是最糟糕的一次。
我故意问他,鱼呢,现在能不能带我去买。你有了菜,而我想买的什么都没买到。
他说明天吧,你先给我10块钱……5块钱也行。
我笑了笑,说,明天上午,这个老地方,你带我去买鱼,我把钱给你。
他拗不过我,也盘算着打不过我。这让他放弃了。
宁愿放弃5块钱,也不愿承认卖鱼的事是谎言。明天他没有勇气站在这里带我去买鱼,毫无疑问。
当然我也更不会去赴约。
我肯定不能把钱给他,这是助人下石,助纣为虐。
但我之所以提买鱼的事,是想保留住他满嘴欺骗过后,心底最后的那份尊严。
他心里肯定后悔着,早知道就不编有鱼卖的故事了,让他白白损失了5块钱。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内心感到一丝隐隐作痛。
我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不戴口罩却没有大人监管,我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有如此淡定的勇气对一个陌生人连续撒谎。
我只想知道,这个小男孩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现在九年义务教育又不要学费。不论家里再穷,这个年纪,这个时间,他也应该在家里呆着写写作业,看看电视的。
从他偷菜的过程中,我断定他肯定不会做菜;这点菜也显然不是用来卖的,因此偷菜并不会给他本人带来任何经济利益。
他如此热衷于偷菜,偷成了惯犯,他的动机和目的又是什么呢?
试想一下,他偷回去的菜带着新鲜的泥土,家里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就说明,这一行为很可能是家里大人默许,甚至指使的。
他很可怜。这并非因为他是个小偷,而是因为他糟糕的家庭。
后来社区解封了,小城的经济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我满大街找理发店,刚好路过和他曾经约定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就是一个理发店。我竟然看到了他。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还是穿着那身破旧的衣服,蹲在马路边,大口地吃着泡面,吃得很香很香,看上去饿了很久很久。我不敢继续看他,于是飞快地钻进了理发店。
见此情形,我的直觉告诉我,也许他真的没有了父母。
也许我该把那5块钱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