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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斜的欲望

2018-06-08  本文已影响73人  猪猪的尾巴

    读格拉齐娅·黛莱达的《邪恶之路》

倾斜的欲望

第一次读格拉齐娅·黛莱达的作品,开头并不稀奇,渐渐地,一种强大的气场和神奇的纠结慢慢地铺开,不管是情节还是读者都身不由己,如同在海上漂浮,颠颠荡荡,忘乎所以。

然后我就读到了两样东西:极端的尊严与倾斜的欲望。

帅气的彼特罗没有父母,与两个贫穷的姑母生活在一起。为了谋求生存,到尼古拉·诺伊纳家去当佣人。异乎寻常的尊严感使得他注意到了尼古拉太太的势利与冷漠,敏感于他的女儿玛利亚的冷淡以及谁都看不上眼的高傲。

敏感的自尊甚至让他觉得玛利亚每天来葡萄园就是在监督自己干活,监视自己是否偷吃葡萄。在谷底干活的时候,彼特罗总斜视玛利亚,猜忌她看不起自己,甚至用语言去刺激玛利亚,以表达他对她清高的厌恶与反感。那时,彼特罗爱的还是萨碧娜,玛利亚贫苦的表妹。一想到萨碧娜跟玛利亚要来摘梨,他就激动得浑身燥热,满耳朵的马蹄声。

一个卑微的男仆,一个漂亮的女主人,一个猜疑凛然,一个高傲冷漠,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好感,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除了在干活的时候能碰上面,似乎不可能有多少交集。

可是世事微妙得很,特别是感情方面,谁说得清呢。

当两位姑娘嬉闹着在下面拾梨的时候,树上的彼特罗忽然发现和玛利亚站在一起的萨碧娜是那样的黯淡无光,玛利亚的美色开始引诱这位心神不宁的仆人,虽然女主人完全是无意的。

但是,这份爱似乎一开始就带着邪恶性和征服欲。彼特罗仍旧自卑自尊自贱,时时地觉得对那个女人的爱伤了自己的自尊心,使本来只是一种情欲的爱,又加上了一种报复性。要命的是,当他希望上帝把那个女人从他心里赶走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像病人一样深陷在情感里,而这种情感竟然越来越纯洁。

虽然他的爱使玛利亚倍感侮辱,但是女孩子的心总是容易在炽烈的情感面前迷失,她甚至可能觉得自己多一个男性崇拜者不失为甜蜜的事,虽然她明知那不是爱情。玛利亚在半推半就中接受了彼特罗的亲吻和约会,但她从来都不提结婚的事,想都不想。

这种持续的病态情感却纵容并刺激了彼特罗的欲望,他唯命是从,只要能讨玛利亚的欢心,即便是受到轻贱也感到愉快。爱的剧毒种子深深地埋进了他心灵的土壤。

当彼特罗知道玛利亚选择了丑陋而有地位的弗兰切斯科时,他的邪恶之心就更加猖狂,他暗暗筹划着报复。在弗兰切斯科和玛利亚蜜月时,彼特罗秘密杀害了玛利亚的丈夫。多年之后,成了体面人的彼特罗迎娶了玛利亚,似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真相来临,他们像被一条情爱和罪孽铸成的铁链系在一起,永远受着彼此的煎熬……

想起《呼啸山庄》里的希斯克利夫,这个被剥夺了人间温暖的弃儿也是在实际生活中培养了强烈的爱与憎,他与身为小姐的凯瑟琳在共同反抗辛德雷的皮鞭中萌发了真挚的爱情。地位的悬殊使得凯瑟琳背叛了希斯克利夫,嫁给了她根本不爱的埃德加。

凯瑟琳的背叛及婚后的悲苦,使希斯克利夫满腔的爱化为无比的恨。而凯瑟琳的死,使这腔仇恨火山般迸发出来,成了疯狂的复仇动力。

一个被尊严控制住的人很容易变成一个被欲望困住的人。不管是彼特罗还是希斯克利夫,他们都在贫穷和践踏中长大,他们会对自己的地位感到沮丧,觉得愤怒和卑贱。而这种极端的自卑往往又绞杀着他们的灵魂,使他们特别在意别人高高在上的目光,于是披上了极端自尊的外壳,这样的外壳一旦被触碰、被搅动,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棍子,一门心思地要借助这个工具拯救自己,就特别容易丧失人性的价值,朝着扭曲与征服的欲望不顾后果地走了过去,一心想弥补备受残害的心灵,却疯狂地把爱与恨都演绎成了绝唱。

这种疯狂的报仇泄恨,貌似悖于常理,却淋漓尽致地表达一种特殊环境、特殊性格所决定的特殊反抗。

尽管我多么醉心于约翰·克利斯朵夫与柔和光明的葛拉齐亚温和恬静的爱情,但爱情并不都是理想与崇高,所以我同样并不讨厌彼特罗与希斯克利夫带着偏狂与本能、与智慧毫不相干的狂飙般猛烈的情感。我对所有的执著之爱都抱有同情之心,哪怕它带有邪恶之感。我想这可能也是人类的共通心理。

正如格拉齐娅·黛莱达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中说的那样:“以同情的态度深刻处理人类的困境。” 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相遇相爱,最后却背负着深深的罪孽,谁能说这不是“人类的困境”。

我甚至在心里认可了这是一场生死不渝的爱情,只不过彼特罗以一种原始的本能驾驭了野蛮的情爱。如果他拥有约翰·克利斯朵夫的智慧和明晰的眼光,也许他就不会把身体的欲望、爱情的迷惑、身份的迷恋搅和成一团浆糊。

但是,这本书之所以让你我欲罢不能就是因为这不是高美的爱情,或者习以为常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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