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7,15练笔)
一豆烛,一张镂刻着古朴花纹的木桌旁,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他手中持着一段动物的角,这物什在抖动的火苗映照下竟晶莹剔透,宛若温润美玉雕就,老者的面庞因光线昏暗而不甚显明。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不易维王……确乎是麟了,母亲曾说过的,可是他么…”
有人敲门,笃定的声音将老者从思索中唤回现实。门“嘎吱”一响,移进一人,此人形体面庞与二三十岁常人无异,唯一不同的是他有着一头刺目的白发,以至于在屋内颇为黑暗的环境中也极其引人注目。
“夫子,您让弟子们搜寻的鲁地民间歌谣已然齐备,纂书工作可以开始了…”这人辑首后恭敬道曰。
“颜渊来了?”老者扇动了一下嘴唇,随即收起了那段角,“让我来把灯点上。”老者迈着并不利索的步子去点灯。这位叫做颜渊的年轻人急忙走上前去帮老者。一盏盏烛火被点燃了——一粒烛火可能并不光亮,但当人们接着点下去的时候,屋子总会被照亮。
柔和的光线将黑暗一寸寸抹平,此时老者的面容方可清晰辨别:他的面庞轮廓方正,双目间距开阔舒展,闪着坚毅柔和的光,白色须发昭示出这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老者着一灰色布袍,腰束素带。“回,你回去告诉他们,著书明天就开始,不过明天平旦我要去见大王,西狩获麟,绝非吉兆,麟乃盛世吉兽,伤害了它鲁国恐有大患。。。。。。。”老者望着抖动的烛火缓缓说道。
年青人忙返身把那扇陈旧的木门关上。
“夫子不亲自主持了么?还是暂且停下······”
“不了,回,著书工作你主持展开吧,我相信你。” 老者以柔和的目光望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举起手为他理了理发冠。
“夫子”,颜渊面色红了一下,旋即又正色道:"三桓掌权,此次射伤那兽的,正是三桓家臣,您一人上朝怎能讨得好处,我陪您去吧 ”
老者笑了,“回,你怎也变得和子路那样感情用事了?我可不是要去吵架。”颜渊沉默了,时候正是深夜,除了几声秋虫,宇宙安静到似乎万物都在静静听这一老一少的对话。
‘’那么......夫子,我就回去了?”颜渊话语中有些不情愿。
“走吧走吧.......回去早些休息,你太劳累了,这样年轻就一头白发,你父亲恐怕也在暗暗埋怨我这个老头子呦........”老者挤出一丝苦涩的笑。
颜渊自觉双目发酸,他害怕自己在老师面前堕下泪来,便慌张解释几句匆匆鞠了一躬逃了出来。门扇碰撞,他眼里蓄积的泪水终于无法再在眼眶中停留片刻,滴落了下来。模模糊糊地望着屋内灯火,颜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三桓之乱后,国君被逼得下台出逃,夫子没办法只得与众弟子开始了奔走列国寻求支援的痛苦游历,齐·’魏·曹·宋·郑·陈·蔡·楚,这些国家竟无有一个愿意采取夫子的治国修礼主张,甚至在陈蔡之间的那片荒原上,由于那些政治爪牙的追杀绝粮七日,众人险些饿杀.......可是夫子依旧很淡然,甚至一向被夫子称赞最能和礼相契合的自己也不能明白夫子在坚守着什么,或者说一直以来支撑着这位外表文雅,内心却无比刚强的老人的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好在,这个混账想法并未使他对夫子的信任有任何扰乱,他始终觉得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和夫子一同实现他们的理想......又或许只是或许......
颜渊收回目光,缓缓走向黑暗深处。
一夜无语。
第二日,在鲁国古旧却充斥着一种让人颇不舒服的威压的朝堂上,鲁王玄服黄裳,远远看着有一些帝王养尊处优的样子,不过仔细瞧瞧却可以发现鲁王神色萎靡面上灰黑之色已显露出来,显然,此乃久御女色所致。九阶之下左右排列的乃是臣僚,个个挺立跪坐。老者今日峨冠博带,较之昨夜平添了许多威严。
"夫子呀,为何事来见孤呢?”鲁君笑眯眯地笑道。
“大王,不知您可听闻不久之前的获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