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上林第一章 别后音书两不闻 2

2 酒不醉 ，人自醉

太晨宫的芬陀利池，池中白莲万盏，连绵至无穷处，皆人心所化，无开无谢，亘古不变，亦如紫衣尊神的九住心般波澜不惊。

曾几何时，他在池畔席地而坐，或闲敲棋子，或执经校注，那时他膝上卧了一只红狐，于是他漫漫神生少了些寂寥，多了分生趣。不知不觉中，他习惯了她的朝夕陪伴，眷恋她的一颦一笑，直到情根深种，他为她不惜费修为闯锁妖塔，下凡历劫只为圆两人相守之梦，熟料天意无常，他失去九成法力，而最令他心痛的，莫过于她的断尾刻字。

当他望到三生石上她的名字赫然在列，另一边“文昌帝君”四个字相伴，仿佛是天命对他的捉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心爱的她泪洒三生石，他眼角的一滴泪，终为她悄然而落。

“帝君。”一个恭敬的声音响起。

“如何？”帝君收回思绪，抬眼看向眼前的灰袍星君。

“小仙翻遍了所有的仙神籍册，都未查到有文昌此人。”司命对凤九断尾刻字之事略知一二，只是他十分好奇这文昌帝君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会是小帝姬命中注定的姻缘？

“知道了，你退下吧。”帝君并不感到意外，眼神依旧古井无波，只是放于广袖下的手暗中攥成了拳。

这三生石在天地混沌初开之时就已出现，无人知晓其来历，三生石所藏的玄机，唯有寥寥几位上古神祇可以参透一二，其中就包括东华帝君，不过即便是东华帝君这样的尊神，对破解三生石也未有完全的把握。

帝君闭眼沉思：他活了快四十万年，逆天而为不是不敢，最坏的结局不过是羽化湮灭，经历过洪荒战乱九死一生的他，早对生死置之度外，但他的九儿才几万岁，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那么美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铤而走险。

如今，闭关了百年，他失去的九成法力尚未恢复，看来天意的惩罚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残酷，即使这样，他宁愿所有的天罚都加于他身上，也不愿意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不同于太晨宫的清静淡泊，紫霞殿则歌舞升平，一派熙攘繁华之象。皓德天君喜好排场，今日又是孙子夜华和白浅上神的大婚，婚宴设得极其讲究，极其隆重。尽管帝君他老人家不喜热闹未来赴宴，但是有墨渊这样的战神驾临，也算是给足了天君的面子。

酒过三巡，天君心满意足离席，新郎官夜华也以不胜酒力回了洗梧宫，一时间宴席上的气氛陡然变得活络不少。颇有眼力见的折颜对着喝得微醺的墨渊道：“主角都已离席，你不用勉强自己再喝了。”

墨渊端视着手中半满的酒杯：“我确实有些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折颜扶着墨渊起身，“你的小十七嫁给你同胞弟弟，两人情投意合，你就放心好了。”

墨渊眼底划过一丝黯然：“那三生石……”

“三生石怎么？”折颜正想问个清楚，不料墨渊直接醉得睡了过去。

幸好有白真帮忙，和折颜一起搀着墨渊去了偏殿。作为父神的养子，折颜深知墨渊的性子，说好听是内敛，说不好听是沉闷。

“我听小五提过那三生石，她对帝君可是很大的意见。”白真亲眼目睹过自己疼爱的侄女在断尾后的痛不欲生，不禁忿忿道，“帝君明知自己没有姻缘，为何要牵连到小九身上？”

折颜停下脚步：“真真，这事我得帮帝君说句公道话，他定有他的苦衷。”

“有苦衷为何不早说？即使说不得，那应该一开始就断了小九的痴念。”白真仍为凤九感到愤愤不平。

“真真，我知道你们护短，小九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内心其实没你们想的脆弱。帝君以三生石为由，想要小九放下，那是他当时迫不得已的办法，可小九的断尾，同样是他意想不到的。”折颜语重心长道，“三生石的因果，不是表面上看得那样简单。”

“究竟那三生石，有何奥秘？”

刚刚还神情严肃的折颜上神转而一笑，笑容神秘莫测：“说不得，说不得，说多是错，多说是劫。”

“老凤凰，又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