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脸》——第三十章

他卖了我一次，我也卖了他一次，就这样扯平吧。

文 | 岫月

“李维，上面好像封死了。”我立刻将情况反映给耳机那一头的人，“怎么办？”

“什么？封死了？”那边的人似乎比我还吃惊，“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我长出了一口气。算了，我是一个成熟的高中生，不能事事都靠熊孩子解决问题。

水泥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和一些碱性物质，用酸的话也许可以中和掉水泥。

下面的房间里的确可能有硫酸，可现在我悬在天花板里面，上哪里去找合适的酸呢？

而且我是用重物把自己吊上来的，想要下去就必然要摔一下。

我气呼呼地锤了一下上面那扇封死的门。

等等，这个手感……

它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我摸了摸自己撞出血的指掌关节，聚起全身力气使劲往上又推了一次。

果然有条缝。

原来是我力气太小了？

我环顾四周，全然找不到类似木棒的工具，没办法撬开这个盖子。 

“李维，能不能想办法看看这个门那边有没有上锁？”我尝试着再次联系熊孩子，却没有得到回应，只有一片敲击键盘的声音。

“李维？”

清晰地听到周围电流的声响，我隐约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四周黑漆漆的通道闪了闪，而后突然明亮起来。我向下看去，解剖室的灯亮了。

“李维，怎么又通电了！”我小声问他。

“啊哈哈，”过了许久，另一头才传来尴尬的笑声，“不好意思哈嫂子，安保系统把我赶出来了。”

我沉默了三秒钟，在这三秒里，地下室里已经响起了警报声。

“不怪你，怪我竟然同意跟一个熊孩子合作。”我再次尝试推开上面的那扇门，却依旧只露出一条缝，透出些红色的光。

红色？我突然想起李维说上面是一个靠近实验室的大厅，那这红色岂不是——地毯？

怨不得我推不开。

我将小刀从缝隙里伸出去，一点一点割开上方的红色地毯。

远处渐渐传来了脚步声。

我依旧不紧不慢地移动手中的刀。下面即便有人追过来，一时半会儿也爬不上来，现在千万不能慌，慌张不能让我活命，但冷静可以。

好了，地毯已经全部割完。我用力向上一顶，成功推开了这扇暗门。

上面果然是挂着战争图画的那个大厅，因为刚刚来电的缘故，血红的画面有些花屏，上面的人面模糊不清地闪烁着。这一层的警报也还在响着，但暂时四周还没有有人要来的迹象。

我穿过这幅没有实体的画，进入摆满培养皿的房间。

这便是我回到这里的另一个目的了，我想再次见到这个世界的我，从她那里得到有关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不择手段。

这次我没有被自己可怖的模样吓到，也不打算驻足，漠然地经过了这个区域。

一、二、三……十九个培养皿，房间到了尽头。

等等，十九个培养皿？

不是十八个吗？

我停在最后一个培养皿前，抬起头，看向里头面貌熟悉的男子。

那是诺埃尔。

他的衣服还摆在不远处的台子上，想来应该没有进去太久。

应该还活着吧？我后退几步，掏出手枪对准培养皿的边缘。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砰”。玻璃在我眼前碎了一个小孔，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却并没有破碎。我一不做二不休，又对着不同角度打了几枪，这才打破了整个培养皿，里面的人直直栽了下来，摔在地上的碎玻璃上。

对不起，看起来很疼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顾他身上黏糊糊一片，把他翻了过来，又用力将他鼻腔和嘴里的管道全都拔下。躺在地上的男子身上几处扎进了碎玻璃，身上有血流出来，但呼吸和心跳都还在。

从培养皿中出来，就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是不是要把肺里的液体排出来啊？我单膝跪地让他的腹腔对准我的膝盖，头部下垂，尝试着用溺水的急救方式让他把肺里的液体吐出来。

没想到我刚拍了两下，他就咳嗽几声醒了过来。

“嘶……你干什么？” 他大口喘着气。

“醒了？”我向后瘫坐在地上，双手因为方才持枪而愈发酸痛，连抬起来都很是困难，“那边是你的衣服，能起来就自己去穿上。”

再不穿我要流鼻血了。

“你来救我？”诺埃尔皱着眉，把自己身上比较大的玻璃渣从伤口里捡了出来，“这么好心？”

“我觉得这种时候道谢更礼貌一点。”我把手上黏糊糊的液体蹭到衣服上，“你侧腹部有个刀痕，没事吧？”

诺埃尔垂头看了看，起身走到一边拿起自己搭在试验台附近的衣服：“活死人往里面放了什么药，之后找人打开看看便是。”

我蹭干净双手，站起身。他穿好衣服，转过身。

短短数天未见，却因为其中几乎有一番生离死别，竟有些感慨起来。

“走吧，”我对他笑笑，“我去见个人，然后我们就回去。”

我是个喜欢斤斤计较的人，可眼下算计太多，实在有些累了。

他卖了我一次，我也卖了他一次，就这样扯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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