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耘说诗

父亲与草

诗/汤养宗

我父亲说草是除不完的

他在地里锄了一辈子草

他死后，草又在他的坟头长了出来

赏梅解花：

这首小诗具有很强的多解性，我说几种可能的解释：

1.农人与草的关系

农人土里刨食，对草的敌意一生一世，只有死亡才能和解。

2.人与命运的关系

草，指命运。明明知道自己的命运，却又不认命，与命运持久抗争，最终虽然被命运打败，但这种抗争精神依然可歌可泣。

3.人与困难的关系

草，指困难。父亲除草，最后草却从父亲自己的坟头长出。人一辈子都在战胜困难，到头来，才发现真正的困难其实就是自己。

4.人与自然的关系

父亲指人类，草指自然。人不遗余力地征服自然，改造自然，但在强大的自然规律面前，最终还是要服从。

5.基层执法者和底层被执法者的关系

无论是草，还是父亲，其实都很卑贱。正如古时候一些小吏，惩治了一辈子草民，最后发现自己也是草民。

6.敌与友的关系

你的敌人，你对立了一辈子的敌人，到头来理解你、陪伴你的恰恰是他们。

以上只是一些主要的，还可以有更发散的想法。比如，也可以指反腐与腐败、佛与魔等等关系。这里就不一一述说了。这首诗，好就好在读者可以发挥全部的想象去解读，也可以收敛于“就事论事”。

而我，更关心的是这首诗文本以外的“续集”，也就是“画外之画”，当我与坟头上的草——我是父亲的后代，坟头上的草是父亲生前除杀的草的后代——一对仇人的后代，在父亲坟前相逢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那是何其复杂而又何其平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