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秦风·晨风》:我之念你,与你无干
《诗经·秦风·晨风》:我之念你,与你无干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栎,隰有六駮。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这个世界上,应当存在一种极为理性的爱,这种爱的基本表达式叫“我之念你,与你无干”。
中国古琴曲名——《扊扅歌》,便是这种理性之爱的例证。相传百里奚在楚为人牧牛,秦缪公听闻其贤名,以五张羊皮将之赎回,拜为秦相。百里奚从前的妻子后来也辗转来到秦国,在相府做佣人。有一天,堂上演奏乐曲,妇人自言通晓音律,于是有人便把琴给她,让她试试。妇人从乐工手里接过一张琴,把琴弦调好,先是弹了一段小曲。而后,正当大家聚精会神倾听的时候,她却突然提高嗓门,高声唱道:“百里奚 ,五羊皮。忆别时,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贵忘我为!”百里奚听得终于坐不住了,原来堂下的老妇竟是自己的妻子!
若不是宋朝大儒朱熹博览群书,通晓音乐,拿这首《扊扅歌》来解读与印证《诗经·秦风·晨风》,恐怕我们很难理解这种理性之爱。
其实,不独百里奚的故妻,所有好女子都断然不会藉着爱的名义去束缚自己所爱之人。爱的本质不是索取而是奉献——“我之念你,与你无干”。
《诗经·秦风·晨风》未必如朱熹所说,讲得是百里奚故妻那样的女子对于百里奚之类的男子的思念与怨诉,却一定是超越世俗观念的一种更为深沉、理性的爱。从这个视角再来看这首诗,三个小节,每个小节六句话,每个小节的开头两句起兴显得格外意味深长。“鴥彼晨风,郁彼北林”——高空疾飞的鹰鹞那样的鹯鸟,郁郁葱葱的广袤北林,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虎入南山”“鹰鸟入林”“鱼入大海”的联想。不独好男儿应当如此,振奋有为的君主,有理想抱负的贤人都该如此。至于第二、三小节的“山有苞栎,隰有六駮”“山有苞棣,隰有树檖”,都是再用最常见句式,最普遍的规律来深化“鴥彼晨风,郁彼北林”的直感。三个小节的末尾两句“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完全就是一种复沓,通过完全一致的反复,强化自己的情绪。这情绪之中,既有对“鹰鸟入林”无可如何的认同,也有对“忘我实多”的幽怨。很难说哪种情绪占了上风,“我之念你,与你无干”的骄傲却是溢于言表的。
如果抛开三个小节的中间两句“未见君子,忧心钦钦”“未见君子,忧心靡乐”“未见君子,忧心如醉”不谈,这首《诗经·秦风·晨风》便显得有些高冷了。
从“忧心钦钦”到“忧心靡乐”,再到“忧心如醉”,其间的层层递进,逐步沦陷,只有爱在心底的人才能区分和体会。正因为这份情感的层层递进,逐步沦陷,或者说正因为这三个词汇的更迭变化,让各小节间的感情的递进轨迹清晰明白,让这首《诗经·秦风·晨风》的高冷一下子有了人间烟火味。
鹰鹞凌空疾飞过,广袤葱郁北林落。心中君子不曾见,忧思难忘无着落。能如何呀能如何,想那君子忘我多。
高山之上栎成林,低矮洼地梓榆荫。君子在心不得见,忧思难乐泪沾襟。能如何呀能如何,想那君子无我心。
高山之上有棠棣,低矮洼地生山梨。心中君子不得见,忧心如醉无踪迹。能如何呀能如何,想那君子不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