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婆的一生

对外婆，我其实是有点陌生的，唯一的觉得印象深刻的就是将近三十年前，我家建新房，爸妈不方便带我，把我送去外婆家住了将近半年。其实那时候大部分时间是在姨妈家，跟着表姐去学校，而那时候的外婆应该是忙着干农活吧，毕竟那时候舅舅他们还没成家，用外婆的话说，她的责任还没完成。

外婆的一生及其坎坷，和第一任丈夫有个女儿，之后离婚。那个年代的人，敢于提出离婚，可以说是壮举，因为离婚普遍都被定义为女人不够好或者是其他，所以很是佩服外婆的勇气。外婆的第二任丈夫是外公的哥哥，外婆嫁给他生下大舅、二舅后没几年他就去世了，那时候外公已娶妻，并育有一儿一女，后来外公的原配也去世了，外婆又带着大舅二舅和外公组成了新的家庭，几年后生下姨妈，母亲和三舅、四舅，一大个家庭，林林总总9个孩子（大姨妈是归其父抚养），据说，外公也是在舅舅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至此，外婆的三段婚姻画下了句号，一个女人独自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

外婆的一生，没有波澜壮阔的事迹，但就我们了解的，每一件小事都蕴藏巨大的能量，关于责任、也是关于幸福的选择。也曾私下设想过，如果是我处在外婆的位置，能否敢于选择3段婚姻，能否敢于挑起家庭重担，能否坦然面对死亡？答案是不能。虽然我处于一个全新的时代，但是对于婚姻，我还是认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选择离婚。可想而知，对于当时的外婆，应该是相当绝望之下才会做出那个被世俗所不容的决定。对于抚养子女，那怕当时的日子很苦，舅舅姨妈和母亲他们回忆起来都会觉得很幸福，因为有外婆，因为有亲情，所以再苦的日子他们都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总能熬过来。时至今日，母亲他们兄弟姐妹9人依旧能逢年过节聚在一起，其实是一种莫大的幸事。也是因为习惯于母亲他们的兄妹情谊，才有了生二胎的想法，想让儿子以后有个伴，哪怕是将来我们不在了，他至少有个有着同样血缘的亲人，遇到事情可以一起商量。

意识到外婆的衰老也是近两年的事。虽然她早已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但在我们眼中，她一直像个女超人、女战士，随时都可以为了他的儿孙去战斗的那种人。前几年，工资还很低的时候，仅仅过年能给外婆点压岁钱，但是每次给她她都不要，还经常说，我自己能挣钱，虽然干不了重活，但是我自己捡韭黄存得一点钱了。她平时都不舍得花钱，买东西都是捡便宜的买，她确实存了一笔钱，后来我结婚、弟弟结婚、表弟考上大学、包括我生孩子，外婆总要拿出几百块钱给我们，不要她的她还不高兴。

今年春节，因为疫情影响，本来计划好的初二去舅舅家一大家子聚餐的计划落空，最后只有母亲独自去了。疫情过后，虽然去看了两次外婆，但是感觉她的精神每况愈下，但是从未想过她会那么快离开我们。最后一次去看外婆应该是2个月前的事，那时候只感觉外婆的饭量变得好小，比5岁的儿子还吃的少，但是那时候只以为是老人的正常饭量，每太在意。9月16日，舅舅家盖新房，因为工作的原因，没去成，只有母亲和老公去了，据说外婆那天精神状态很好。

在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很意外，以为是她大惊小怪。等赶到舅舅家的时候，外婆已被移出房间，平躺在堂屋的临时铺上，呼吸平稳、脉搏正常，只是人已经陷入昏迷，手有点冰凉。外婆看起来和睡着了没啥两样，我凑近她的耳朵叫了几声，她的腿伸缩了几下，只是眼睛一直没能睁开，舅舅说他发现的时候外婆已经自己整理好寿衣和其它东西自己躺在床上了，只是没有交代任何人一句话，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从早上昏迷，一直到下午，外婆整个人都和睡着了一样，只是到后来腿基本不会自己伸缩了，到后来呼吸也变得不太顺畅，所有人都说外婆是因为担心表弟，所以一直吊着一口气，她想等表弟回来，因为到下午外婆的21个孙子孙女基本都赶回来了，就差表弟一个，因为他工作的地方很远，驾车也要十多个小时。为了怕外婆等不及，还专门去买了葡萄糖，用小勺子喂外婆喝下去，看到她喉咙有吞咽的动作，我们都怀揣一个希望，希望外婆真的只是睡着了，等会儿就能醒来。可是希望终究是希望，外婆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表弟归来，2020.09.19.20:09，外婆永远离开了我们，告别了她坎坷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