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芒果食札】茶叶与茶话

茶叶与茶话

文/芒果君爷爷

图/芒果君爷爷

今年清明，春雨停歇天气睛朗。从枝城驰上呼北高速匝道，几个回旋后，南北早已懵懂茫然，但蓝底白字高速导向牌林立路肩，向路人显现出信任与温馨，方位判定不再重要，按图索骥长驱直入罢了。

提及五峰，脑海瞬间会泛起连绵的山峦，巍峨的峰巅，的确如此，五峰土家族自治县就位于鄂西南边陲武陵山余脉，平均海拔高达1100米。五峰宛如她特有的喀斯特地貌一样，以境内高耸云端的五峰山得名。

渔阳关，傍山而建镇落繁华。早在元代，为阻止土司过境在此设立关隘以保汉彊，元朝本是蒙古民族统治大汉，土司始置元朝，即少数民族头领行政管辖部落的世袭制度。至今不明白元的分而治理意义何在？

在历史的长河中，五峰县城为躲避战乱和匪患，曾三次迁徙至此，光阴似箭，兵慌马乱的岁月早巳逝去，渔阳关镇今非昔比，2011年再度成为秀丽和谐新县城。

五峰山高林密，独处一隅，早年道路闭塞，人迹罕至远离喧嚣。五峰更是山峦叠翠，终年云雾缭绕，雨水充沛空气湿润，特殊的山地气侯孕育了茶树生长，天时地利营造出中国著名茶叶之乡。走进渔阳关镇，工业与商贸无不与茶叶息息相关，茶叶派生的商号更是匝匝密密。

2014年，因与日本某企业商标争议赴京，国家商标局座落茶马南街。“茶马”让人浮想“山间铃响马帮来”的恬淡意境，茶马优雅足以消弥心中的惆怅。茶马南街毗邻的马连道茶叶市场，堪称华北最大的茶叶集散中心。商家鳞次栉比，铺面店招林立。源于高山或平原热带或亚热带的东方树叶，经釆拮、杀青、搓揉后以各自的色泽、味型、叶态展现出东方茶叶的魅力，行商坐贾鱼贯而来，贩夫走卒穿流不息。置身于斯尤似走进茶叶世界。京城马连道荟萃天下茶叶当然蔚伟壮观，崇山峻岭之中渔阳关主打五峰绿茶，地方特色竟能撑起一片天空，可见五峰茶叶营销市场的庞大。

渔阳关镇隽秀玲珑，湖北茶叶博物馆赫然其间。

走进茶博馆，陆羽雕像伫立中央，中国茶圣列位于此，肃穆之情油然而生。陆羽天门竟陵人氏，以茶为道遍历长江中下游流域，撰写《茶经》三卷，堪称世界第一部茶叶专著，为世界茶叶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

典藏的制茶工具，积淀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尽管它的本色已渐失光泽，它的主人早已作古化为尘土，它静静的肃立在光照明亮的展厅里，无声诉说岁月沧桑。

悬挂于壁的镢头、背篓、蓑衣，是农耕日常用具，他们衣衫褴褛佝偻着身躯忙碌田间地头的身影，如画般一帧帧闪烁在我眼前。

茶叶搓揉从木质至电能机械，走过了漫长艰辛的历史过程，设备更替标志着时代飞跃与进步。茶博典藏的人文自然遗产让人流连忘返，厚重的茶史文化令我们欷歔不已。《汉书》曰“博物洽闻，通达古今”，正是寓于千山万壑白云深处的丰富馆藏，才予以我们通达古今习学茶史的契机。

十岁那年，父亲带我“沙市一日游”，多日企盼，夙愿得偿。颇时家境贫寒，荆州-沙市车票全程一角五分，虽然逃逸票款司空见惯，但父亲断断不能让儿子沾染鸡鸣狗盗的劣习，步行虽然辛苦，却是不得已的选择。中山公园、万寿宝塔在我穷问之下父亲殷殷讲述，跋涉的辛苦已被求知与新奇取代。中午时分，父子来到荆江大堤“洋码头”旁的望江茶社小憩，真有点敞开胸襟领略江风，品茗望江谈古论今的味道。光阴荏苒屈指一算，半个世纪悄然逝去，望江茶社破旧竹椅和木桌上的盖碗以及江面徐徐穿流的客船依稀记得。望江茶社首次触及茶水，东方树叶是那样的苦涩。

1984年，差旅川蜀泸州，暇时，漫步老城街头。泸州茶馆星罗棋布，茶客如织老者居多。拣偏静处坐定，茶倌手执一把铁壶，壶把缠着绵绵布条，壶嘴长达三尺。茶倌从茶客座缝中探出壶嘴，沸水顺流而下落入陶瓷盖碗之中，水盈嗄然而止不撒毫滴，茶倌功夫尽在手腕之中。

上世纪末，商务活动逗留潮汕数日，潮汕盛行功夫茶，工夫采用半发酵乌龙茶叶煮泡，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流程繁琐，沏泡品饮皆需功夫伺侯，颇有讲究。尤其是小、浅、薄、白的茶杯盛量少于白酒，一啜而尽不足解瘾。

更有日本茶道，讲究轻品、慢饮、奉还规范动作，广受雅士推崇，我以为日本茶道品茶过于仪式感，较功夫茶更费工夫。喝茶我更倾向豪放不羁。

被世人誉为“茶仙”的唐代诗人卢仝，他的《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我甚喜读，诗中核心《七碗茶》更是广为流传影响深远。他对饮茶的描述“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卢仝饮茶可谓豪饮剽悍，岂是牛眼小盅可替代的？

人们常用粗茶淡饭抒发生活的朴实与平淡，粗茶当是粗糙茶叶，尽管如此，粗茶伴我几十年。生长在鄂，饮茶多为绿茶，茶具更是信手拈来无甚讲究，喝茶粗犷不拘礼仪时辰，口渴即饮。尤其是以茶代水服用药丸，岳母生前不知责怪了多少次，依然我行我素，每日清晨醒来捧着隔夜茶汤送药入胃。几十年如一日，活得甚为自在毫无不适。

近年来，粗茶渐而淡出视野，明前茶，雨前茶屡见不鲜。家人采买，亲友相送，茶叶不再限于湖北绿茶，诸如英德红茶、安吉白茶、安化黑茶以及大乌叶、潽耳茶也时常出现在茶杯里，虽然茶汤色泽各异风味迴然，但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茶叶以初春茶树嫩芽最为上品，故清明前採摘叶片限时杀青、手工搓揉的茶叶弥足珍贵，只是春芽甚少，品茗者众多，奢盼名品还需付银预定。

当年初识茶叶我等还是稚子顽童，白云苍狗，六十余载过去了，茶水的甘苦早已了然心中，曾有人云：人生如茶，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