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高中》第67章 算不算是爱情
周六下午放假，周依衣又拉着苏小澈去逛北街。自从程可文的腰伤了之后，苏小澈更多地陪着周依衣，听她说她喜欢的男生。听说他长得像金在中。周依衣第一眼看到他，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周依衣说这叫一见钟情。
原本他并不认识周依衣，但程可文和他的一个哥们很熟，这就搭上了关系。程可文活泼好动，很快就和他混熟了。周依衣却因为害羞，连话都没和他说过几句。听说他有女朋友，是另一个学校的，所以周依衣也不敢有所表示。
但现在不一样了！周依衣兴奋地告诉苏小澈：他分手了！下周四就是圣诞节了！我要送他礼物了！
周依衣像一只快乐的花蝴蝶，在满街的礼品店里飞来飞去。苏小澈呢？菜青虫吧。
平安夜那天，高考报名的通知下来了。虽然还有小半年，但谁都清楚，一旦2008变成了2009，时间就不等人了。也正因如此，圣诞晚会愈发显得珍贵。
高三不给时间准备节目。游戏和唱歌跳舞都是即兴发挥。主持人还是江心秋和田曼柔。苏小澈还是远远地看着，看着江心秋努力地活跃气氛，竟有一丝心疼。
江心秋的声音近乎沙哑了。下午苏小澈就听出来，江心秋的咽炎又严重了。所以苏小澈拒绝了和江心秋合唱《美丽的神话》。虽然这是早就说好的。虽然苏小澈特意学会了这首歌。
苏小澈不能让江心秋累着，不然柳星儿要心疼的。苏小澈也不会临阵脱逃。
江心秋问：“那节目不够怎么办？”
苏小澈说：“放心吧，有我呢。”
苏小澈想到了柳星儿，就走出了教室，想在走廊上透口气。
操场那头的1号楼，也是张灯结彩，歌舞升平。
还记得19班在1号楼时，苏小澈每天晚上都要扭头去看2号楼的灯光。那种心情，就像是织女和牛郎隔着一条银河遥遥相望。
现在不是这样了。19班就在12班的楼上，明明只有十几步台阶的距离，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还记得去年和前年的晚会……
易潇的生日又要到了。苏小澈早早写好了邮件，定好了时间，农历和阳历都会自动发送。
苏小澈苦笑，一只手却猛地被人拖住。苏小澈吃了一惊，扭头去看，却是周依衣。满面泪痕的周依衣。
苏小澈一把揽过周依衣，柔声问：“怎么了，依衣？”
周依衣伏在苏小澈的肩上，泣声暗哑。苏小澈不敢再问，只轻轻地摸着周依衣的头发。
周依衣很快擦了眼泪，拎起一个咖啡色的礼品袋晃了晃。周依衣说：“他也送了我礼物。”
苏小澈说：“那很好啊。你是因为高兴吗？”
周依衣摇摇头，说：“我是很高兴，但是……”又哽咽了：“他说，他……”
苏小澈看着周依衣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听见周依衣说：“他想他女朋友了。”
苏小澈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江心秋忽然出现，把一个小罐子送到苏小澈面前，说：“拿两个吧。”
“什么啊？”苏小澈不明所以，低头去看，“这黑乎乎的什么？”
“巧克力。快点拿，很好吃的！”江心秋晃了晃小罐子。
苏小澈拣了一颗，周依衣也拣了一颗。吃下去，嗓子都甜齁了。
江心秋宽慰地笑了。江心秋说：“怎么样，好吃吧？有没有开心一点？我进去了啊。”
苏小澈点点头。周依衣说：“我也进去了。”
苏小澈看了一眼操场，心里空落落的。终于还是下楼去了。
苏小澈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走着。一圈一圈。一圈一圈。
苏小澈想象着，夜幕下自己的身影，一定非常孤独。
“你看！孔明灯！”有人叫了起来。
苏小澈也循声望去。不过是微弱的几点灯火，该是从小北门飘过来的。
有人拿着气球，索性放了手，气球便接二连三地飞上天去，晃晃悠悠地，心满意足地。它们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然后彼此失散。
还是那一角天空，灿烂的烟花绽放了。那是多么灿烂的烟花啊，火星儿都要飞到苏小澈的眼里了。不然，苏小澈的眼泪是从哪儿来的呢？
游戏快做完了，苏小澈也回来了。这次苏小澈唱了《万水千山总是情》，又是原声重现。所有人都听呆了，连拓跋涛也跟着起哄“再来一首”。
苏小澈真就再来一首。苏小澈唱了《女人花》：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
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
百变歌后！救场女王！江心秋对苏小澈赞不绝口，赶忙送上一杯热水。苏小澈便和江心秋轻轻碰了一下杯：“让我们以水代酒，一醉方休。”
自主招生的初审结果都出来了。苏小澈拿到了南大和武大的复试资格。这其实已经是巨大的优势。因为很多人都只拿到了一个，甚至还有一个都没拿到的。
然而苏小澈还是有点沮丧：复旦的征文居然没通过？几乎耗费苏小澈全部心力的一篇文章，居然没通过？天啊天啊，你叫苏小澈如何认识自己的文学“造指”啊！
西先生也有点沮丧：那可是我编（辑）的文章！我！全市最资深的编辑！之一！无论多么狗屁不通的文章，我都能给它编成狗屁很通！何况这就是一篇好文章！
所以西先生严厉地制止了苏小澈的沮丧。西先生说：“你不知道你的文章写得有多好！复旦看不上你，武大不是看上你了吗？”
苏小澈说：“我又不是潘金莲。”
武大的自主招生是最复杂的，也是最贵的。自主招生不叫自主招生，叫“珞珈科学文化冬令营”，分为大大小小十几个学科组。
苏小澈报的是汉语写作综合组，除了常规的报名材料以外，还要提交至少三篇代表作、作品发表和获奖记录，另外还得写一篇作文。指定题目有“我心中的武大”、“我给武大校长的一封信”等等，一个比一个肉麻，苏小澈看了就大倒胃口，更别说写了。
可能武大自己也觉得恶心，所以又补了一句：也可自由命题作文。西先生就从苏小澈的博客上扒了一章小说，交上去了。苏小澈没想到这样也能过审。武大是真的开明，还是利益熏心？
报武大的人是最多的，差不多有半个班，没通过初审的只有两三个。除了报名不用交费，之后的考试都要交费，每场150元。苏小澈十分怀疑，武大就是为了收钱，才让这么多人通过初审。
所以这有什么可骄傲的呢？苏小澈简直不想去考了！而且你看你看！南大1号2号在武汉，武大3号在二中！这怎么赶得上！我不考武大了，好不好？
放你的屁！西先生和湘夫人异口同声。区区150块钱，算个毛？考考考！
好的，考考考。反正两个市离的也不远，坐火车也就半天。
南大的考试时间，是元月2号全天。元旦当天报到。南大在武汉只有一个考点，就是武汉二中。湖北、湖南二省的考生，将在这里会师。
苏小澈一踏进武汉二中，就好像回到了2007年的夏天——那个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焦急寻找自己的名字和班级的夏天。考生名单打印在很大的纸上，晾衣服似的悬挂在空中，按照考场的编号顺序，在众人的面前一字排开。
苏小澈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根本不用找！因为文科考场只有两个。也就是说，“两湖”只有60个文科生，有资格参加这场考试。
是苏小澈特别优秀吗？不，是特优生都没报南大吧。不等西先生和湘夫人卖瓜，苏小澈就小手一挥：够了。
南大只考语数外三门。2号上午考数学和英语，下午考语文。
英语和语文，都是一篇接一篇的文章，一篇接一篇的阅读和翻译，最后是作文。没有平时考试那么多题型。
苏小澈明显感觉到，数学和英语的难度都很高。然而有多高？大概三四层楼那么高。夏柠老师的千锤百炼，没能拉高苏小澈的智商，却让苏小澈练就了一颗大心脏。
苏小澈们在考试，家长们则被召集起来，坐在一个阶梯教室里，听听音乐喝喝茶。他们素不相识而又亲密无间，惺惺相惜同时沾沾自喜：南大的老师要给我们开会呢！你家孩子也是全班第一？厉害厉害！哪里哪里！
一位小眼睛、瘦高个的男老师，上来先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姓焦。”
家长们瞬间就凌乱了，想笑又不敢。焦老师倒是习惯了，还是一脸性冷淡的表情，道：“我们开始吧。”
焦老师用念台词一样的语调，向家长们介绍了南大——的理科。大意就是：我们南大的理科多么多么牛逼，这个专业多么多么牛逼，那个专业也多么多么牛逼。
西先生和湘夫人听得昏昏欲睡，愣是没听出这些和苏小澈有什么关系。终于，焦老师问了一句：“大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家长们大眼瞪小眼。湘夫人如梦初醒，正要举手，前排已有一个家长站起来：“老师，南大的文科怎么样呢？能不能介绍一下呢？”
后面的人也纷纷附和“是呀是呀”。焦老师原本呆板的脸上，忽而显出一股菜色来。焦老师舔了舔嘴唇，说：“这个，文科这块啊，我不太了解哎……”
话音未落，语惊四座。文科生的家长都愣住了。
焦老师一看，大事不妙，忙说：“我是这个……理科专业的老师，对文科的情况确实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南大的这个……综合实力是很强的，既然我们这个……理科的水平都这么高了，那么我想，我们文科的这个……水平也是很高的，啊……”
又有一个家长站起来：“老师，我们湖北没有平行志愿，如果考过了自主招生，第一志愿又没填南大，会怎么样啊？”
焦老师眯起了眼睛：“湖北没有平行志愿？”
家长们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焦老师摇摇头：“那可不行。既然考过了我们的自主招生，第一志愿就必须填我们。否则，我们只好不招湖北的考生了。”
这下，湖北的家长又愣住了。
等到苏小澈考完出来，湘夫人把家长会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得自己火冒三丈：“我看那个什么焦老师，真是一点都不靠谱！南大的老师就这水平？”
苏小澈却乐了：“是吧，南大的老师就这水平，要是我没考上，也没啥可惜的，是吧？”
湘夫人怒道：“这水平你都考不上，你还好意思说！他们敢说不招湖北的，你就偏要考上给他们看！”
苏小澈道：“我还真考不上……你可别指望。”
湘夫人严肃道：“我可没指望，但是我告诉你，这个事是有天意的。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苏小澈忙打断她：“你梦见我考上南大了？那完了，梦是反的。”
湘夫人怒道：“不是！我梦见你考完了是笑着跑出来的！那还不是好兆头吗？”
苏小澈傻了：“那我刚才是怎么跑出来的？”
湘夫人道：“你就是笑着跑出来的呀！你看，我的梦还是很准的。”
苏小澈哭笑不得。西先生忽然出现，严肃道：“湘同志，我必须要批评你，身为一个老党员，你怎么还搞封建迷信的老一套呢？虽然我也认为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们要讲事实，讲科学吗！事实就是，我们的小澈同学，那是有考上南大的实力的！你说是不是？”
苏小澈白了他一眼，反问：“你的屎终于拉完了？”
西先生瞬间语塞：“呃，其实，还没……没有。”
苏小澈好笑道：“又没带够手纸吧？”
湘夫人已经以十秒干翻二十个CS兵蛋子的手速从包里掏出了一卷手纸，塞给了西先生，咆哮道：“快去！你这扶不起的猪大肠！”
西先生的肠胃不好，却又贪吃，出门不是在找饭馆，就是在找厕所。这么一打岔，湘夫人瞬间就忘记了昨晚的梦，而只一心催促大家快走快走了。
返程的火车上，苏小澈又拿出《萌芽》来看。西先生很是不满：“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看这些无聊的东西，就算你不复习，好歹也让眼睛休息下吧。”
苏小澈说：“我想看。”
西先生道：“来的时候你就在看，回的时候你还看，不就那一本吗，还没看完？”
苏小澈说：“我带了三本，最近三个月的都没看。”
西先生悻悻道：“真不是我说你，这么没水平的杂志，你还每期都买。”
苏小澈反问：“怎么没水平了？《新概念作文》是不是你给我买的？你还说人家写得好呢，那比赛就是《萌芽》主办的。”
西先生道：“那也不代表每篇文章都好。既然说到这儿来了，你就别怪我翻旧账，你当年考格兰高中的时候，为什么没考上？别说你成绩差，你敢说你那时候尽全力了？那时候在火车上，你就抱着《萌芽》看，让你复习你还嫌我们啰嗦，结果考得跟一坨屎一样。在考场上还犯困了吧？哦，这次你是不是也犯困了？”
格兰高中，是全省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也被誉为“全国第一高中”。据说，能考上格兰高中的人，半只脚也就踏进了清华、北大。半年前，蒋方舟就是从那里毕业，被清华录取。
差不多是三年前，苏小澈在初中毕业前夕，也曾这样来过武汉，参加了格兰高中的预录取考试。格兰高中新校区环湖而建，橙色的欧式建筑、一望无际的校园和明亮的天空，在苏小澈的眼前，熠熠地放着金光。
然而，苏小澈没有考上。那是一段奇妙的经历……当年的苏小澈，稳坐年级前十名，没有生病，没有大姨妈，没有疑似神经病，平静地做完了所有的题目，然后拿了一个低得吓人的分数。
西先生和湘夫人都气炸了，劈头盖脸地骂了苏小澈一顿，因为苏小澈考前没复习，还连着打了几个哈欠。苏小澈无从解释，也没有门路查试卷，就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如今，西先生又提起这茬，苏小澈回想起这些，一时竟说不出话。
湘夫人道：“你这人咋这么没趣，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她考得上考，考不上拉倒，大不了，你不给她出一分钱，也不帮她找人，她考哪儿算哪儿呗。”
西先生恼火道：“你这是废话，我一向都是这个态度，用不着你重复。再说，她只要稍微用点心，肯定能考上。你简直操的不是心，会不会说话？”
苏小澈听不下去了，翻出MP3插上耳机，继续看书。
你说有个女孩有对隐形的羽翼
一点点的雀斑和发亮的眼睛
直接却又窝心单纯又善解人意
一颗赤子之心
你说你分不清和她模糊的关系
拥抱的那一刻却是即将要离去
一个短暂相遇两天的小插曲
算不算是爱情
往机场的公路上默默不语
车窗外的景色充斥着星星
就像一场电影一幕幕在播映
登机前你不断想起
当飞机在夜空中持续飞行
也渴望她在你的梦里飞行
你想起她说起解释爱的意义
你说你不会忘记
……
《你说有个女孩》，让苏小澈想起了《有个女孩》。算不算是爱情？算不算是爱情？算不算是爱情？张震岳唱了一遍又一遍，苏小澈也想知道答案。
正常发挥却没考上格兰高中，也许是命中注定。不然，我要怎么在龙门二中遇见你？
只是，你……不会转学去了格兰高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