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被遗忘的村庄】2011

一、土月亮

在这条干涸的河床边，那一丛堆烟的山楂林里，曾有一个人类与喜鹊共居的小村庄。黄色的矮房子在树下隐匿着。喜鹊的巢穴安置在屋前的树梢上，像一个月亮，我称呼它土月亮。

土月亮，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拓荒者的名字，当他们携家带口，拉着骡子来这里定居时，你的先祖一定曾注意到他们蹒跚的脚步。或许，它们还在那些黝黑的脸庞上读到了那些背井离乡的故事。那一些关于战争的故事。

土月亮，告诉我，这里的山民是那些习惯沉默的山民吗？除了血脉和身子，除了玉米和高粱，拓荒者是不是也带来了远方的歌声。

土月亮，告诉我最后那个儿孙的离去的故事。告诉我近百代的传承并不是为了成为天地的一份祭品。不是为了这些黄土建筑，不是为了荒草里拱起的土包，不是为了土包上竖起的那些名字。请告诉我，他们的后代还有人活着。

二、初见

从车里走下，我第一次踏上一片积满浮灰的黄土。倚着车门，我禁不住对着千里大山久久凝望。原来，城市文明在此无异于空想，想象远方无疑是自设陷阱。又应了我的那句老话——路上的猜想都是枉然。

三、路人

我在村头的一座龙王庙里看到了这座村庄的名字，阳曲县河口郡骆驼村，铭于清康熙一十七年。

我在这个村子里徘徊了很久，一个人也没有遇见。

在那些陈列于河床边的门框上，火红的窗帘已经灰白一片。村子里没有犬吠，没有人走上前来，谨慎的询问着我的故乡，没有鬼魂盯梢，质疑我莫名的来路。

我始终相信，有炊烟的地方一定有神的存在。然而烟散了，神也就紧跟着往事一起泯灭。

现在我来了，带着南方的记忆在此路过，这不会是我的归宿。所以，祈雨的村庄，请你自求多福。

四、河床

五彩的乱石滚满河滩，只是在春天，我才听到了河床那低迷的喘息。

河流的沉思远比历史久远，尘封的往事没有在它的身上留下痕迹，它的故事却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身上留下了不易察觉的烙印。就像我途径黄河，发现那些骚人词客，都活在我的记忆里，发现你我一直都活在黄河的记忆里。我发现他们正装饰着我妻子的嫁衣。我发现，活着都是为了一场盛大的灵祭。

——2011·初到骆驼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