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 | 书呈先师李公守常，为五四运动暨先生忌辰九十五周年双

文 / 陆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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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常先生启：

久深景慕，陋书且呈，寥寄殷念，遥盼亲鉴。

近日，学生正于学案无牍、功业有暇之时拜读先生高作——《青春》一则。读毕有感，满腔热绪沸反于胸，涕然思慕情绪，瀚海难量。当真不吐难快。于是提笔修书，权与先生一述今日中国所履所经之历历百象，惟愿青鸟传信、天地有意，俾此情切切，并同一副昔日之“白发中国”再扬青春英彩的宏图盛景，一并寄送先生枕侧；惟愿此情此念可借春风送暖，万里无阻，柔柔一渡阴阳天渊之堑泽，冥冥传声于先生魂魄逡巡婉转耽归之空境中；惟愿，经久长眠却亘古不朽的先生，可于吾辈学子一同，再证巍巍华夏赫赫然再造长青百代之荣光；惟愿，今日中国勃发之昂扬，足可圆偿当日先生穷极毕生之荆途、奋而追索的旷古理想。如此，若得先生心安，学生自当躬而传帜、夙夜相继、朝夕不倦，为昭先生冲决历史之罗网、重振中华之殷念，而以青春之有尽之进程，创宇宙青春之无涯尽也。

话叙初端，仍难忘怀从前那个于凄风苦雨中飘摇颠踬的中国。想来，先生一定记得，五四这一震古烁今、彪斌史册的日子。而学生落笔此际，正恰公元二零二二年五四之纪又来的前夜。是了，如今，距先生身殉大义的那年，已然过去了整整九十五年的光景。百逾年前，正是于这日，拜于先生袍泽下的吾辈莘莘学子、先烈们，毅然以书生之臂膀，扛扬起卫国之赤旗。百逾年来，先生正是于这样一个日子的前后，挥墨滔滔写下《青春》一文。于学生看来，先生此举，无异意与吾辈学子交托历史之旗柄、递传国运之任责，思及此，文中先生之所授，更堪空谷寺钟、百丈涛鸣，彻彻荡徊心中；先生之所嘱，谆谆慈爱中更如裂石惊空、响遏行云，滚滚发聩于耳；先生之所忧，更切切撼动了学生此刻当下临灯伏案的心神，此间万籁息声、夜色深寂，然读先生之文字，恰如正与先生同案对坐，借孤灯一盏饮贯长河脉络。我观先生之文字，如观流光雾域中先生躬腰作文之明灭身影，先生所信所爱之真理与道义，正是横越经史万古不会坍朽的脊梁。

先生，请容学生，一一告知您身故后，古老的中华大地上所发生过的一些大事。

“吾族青年所当信誓旦旦，以昭示于世者，不在龈龈辩证白首中国之不死，乃在汲汲孕育青春中国之再生。”先生，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您亲自教习过的那位学生？他曾以二十八画生作为自己的笔名，来自湖南的毛泽东，您常亲切地称呼他为：润之。那时，原是北京的早春，这位气宇非凡的青年身穿白色长衫、手拿油伞、挎一个轻简的包袱，自湖南一路云步而来、迢递北上，拜入北大求学，与您结下了程门立雪的师生情分。后来，他辞别您，再乘步履如风，带着满身满心的理想重返湖南传扬学理。他曾创办过的《湘江评论》，曾被您称作是“全国最有分量、见解最深的报刊之一”。守常先生，不知您那时是否曾想到过？此去日月张帆、风云变幻，在您高唱大义、凛然从容赴死的二十二载后，您的这位学生，成为了您曾畅想过的“赤旗世界”的缔造师、崭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开国领袖，伟大的、旗指光明而开宏图、基奠广厦的擘画者。在这二十二年之中，毛泽东同志带领着一众青年接连取得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在这二十二年中，中华大地曾几历火劫，如一朵焦黑莲花绽于荒野。好在，中国从不缺以国运为志、视死生之冷崖为理想之彼岸的青年，纵便国运多艰，无碍您的这位学生，与无数追随于他的茂然青松的青年们敢掏热血而沛灌，这朵莲花终在一片荒芜之中，悍然重生。诞于苦海中的莲花，皆为咄咄皎耀的赤金色，那或可被拟做一九四九年的中国。士为青年者，当广振臂膀以佑庶民、恪沥心血而造梦想、勇挑大任而兴民族、百战无怠而向光明。学生想，这大抵是吾辈今日青年，应当从您的学生、我们伟大的领袖毛泽东同志身上习得之第一重道义。

“顾青年之人，或不得常享青春之乐者，以其有黄金权力一切烦忧苦恼机械生活，为青春之累耳。”先生，这是您教予青年的第二重道义。先生，请容学生为您讲述新中国成立后，这个“古老却又簇新”的高擎社会主义旗帜的东方国度，所履经之重重泥境蛮瘴。但想必，无需学生细说，您也可了然，一个饱饮过烽烟弹雨、于日暮途穷中血路拼杀、却又在世界林海中毅然高举起赤色旗帜的国家，要步入怎样春冰虎尾的绝境。实则，在今日中国走向强盛未来的破浪之程中，世界列强从未脱摘下他们眈眈矫饰的面具。公元一九五零年，国之初立而风雨未止，强敌环伺、举动荆棘。为杀星火于褓中，美利坚再度弹犯我边境疆土。七月十日始，二十六万英英青年荷枪戴甲、轻装整饬，自东北渡鸭绿江远赴异乡，狼烟浴血、背水死战。兵事三年，我军力退坚兵于界外数百里有余。自此，中华之国威远彻异域群邦，先生所视世道之浇漓、国运之倾颓、政治之腐溃之濒绝境地，再未现耳。公元一九五八年，列强诸国妄以原子核弹恫吓钳勒此初脱之红日。为保境息民，更为后世百代清晏升平、光我华夏复兴大业，孤立寡与之下，在世界战场中屡受武力胁迫的新生中国毅然开启了此项武器的研发事业。纵便百业待兴、外部交困，纵举倾国之力以筑钢铁长城，不受横刃项上的拿捏折辱。您知道的，中华民族是怀有宝剑精神的民族，这样的民族，宁愿淬刃乃至断骨，不屑伏地而偷生。值此国迫燃眉、云霓之望际，一位正于美利坚求学的青年，在同辈者远赴他国折桂冠在手的时刻，决然却“黄金权力”而归乡。并在将毕生所学奉洒于祖国的科学事业之后苦守秘密二十八载，直因研发而受病死，方得受勋而垂名。先生，百逾年前，在您和仲甫先生一手推举的新文化运动中，科学“赛先生”曾是一面指引撕裂行动的光亮大旗。而百逾年后，科学的确已成振国兴邦之肱骨之策，无数如邓先生一般的青年正如您所祈所盼，不为烦忧苦恼机械生活为青春之所累，将追求真理与真知化作苍遒羽翼，勤事劳人，重惜分寸，毕生效身于鸿鹄而翔往宇宙无尽之彼岸。士为青年者，当苟身躯以致道学、止享欲而竞求索、渺富贵而砺心志、端脊梁而常埋首，这大抵是吾辈今日青年，应当从您的谆谆殷念，及后世如彼时的邓稼先、朱光亚、钱学森等万千青年们的身上习得之第二重道义。但您无需心忧，此后，中国并不曾因御甲执锐而多兴战火。剑愈锐愈慎开鞘、甲愈坚愈惜和平，您知道的，这是中华民族固有之厚德嘉品，古往至今，吾辈犹然恪贯始终。

“青春中华者，方复开敷之中华也。有渐即废落之中华，所以有方复开敷之中华。”先生，话叙此处，倘您仍对您万千珍爱之中华挂心悬胆，但此篇尚未终章，劳您续听：如您所作，“宇宙有无尽之青春，斯宇宙有不落之华”。公元一九七八年，青春中华以继往开来之底气、正道同辉之创举、筚路蓝缕之张力、革故鼎新之胆气，在邓小平同志的带领下，重拾青春盎然之风采，理想主义遍地生辉，吾辈青年所忠爱奉仰着的华夏大地彻彻焕颜。直至今日，社会主义的体制在以习近平总书记为首的党中央的勒画下，盼然出永恒青春之祥泰之象。共产主义的婴孩已孕母胎之中。学生可如实坦然以告，今日中国已非昔日之中国。今日之中国，正以世界强国之姿，尚大同共荣之道，虽则昌隆然未减礼仪邦威，未削孔子之仁、和高义。不袭好战之途，恶以炮火为养。因逢雨骤而多兴伞事，遍栽林木而广植荫凉。此乃别国之无可仿效，凡谓“世界大国众”之独一者也。

您曾文引东坡先生言：“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守常先生，学生受教。人不进则无青春，国不进则无青春亦然。凡我青年之辈，当以我之青春为国之青春，以国之青春为我之青春，并以我之有限青春而倾注国之无限青春之宇宙进程也。虽则，近年来世界大局犹然动荡，战事屡兴，又逢疫病几起伏叠，于国而言，实如孤身行于夜路之中又遇虎豹。然，近五万万之数之茂然青年正接踵汹涌投赴于国运洪流之中，守正与求新已共铸托载中华巨列隆隆前行之钢铁双轨。历史大潮，浩浩汤汤，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吾辈立于时代分野的洪头，自当不忘先辈遗志、不做守旧世故之徒，阖该于沸血翻江之岁，筑我华夏百代勃兴之图壁。是了，守常先生，如今中国青年之数，业已远超古旧世界累累受难庶民之总数，虽则青春一刹、青年一刹，但今日之万千一刹必当付做明日地球之万万刹，如此循迭，朝朝暮暮，无止境也。则青春中国自当于漫云天地、舒广宇宙之中触得青春之无尽之涯。

以上絮絮，多有赘冗，然为笔墨能力所累，所念所感，实难尽写。至此，学生聊以五四之精神敬悼先生之大义，必当以身为则，续精神而尽真知、观世界而修其心，唯如此，方得告慰先生们的殷殷盼念，方得“背黑暗而向光明，为世界进文明”，不负知识分子不屈不移不淫之天赋秉性，“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今年北京的桃花开得甚早，树树艳粉窈袅脉脉浮荡于和暖春风中，曳做长街十里浓淡相宜的夺人风景，不知先生可曾看过？

真诚地怀念您，守常先生！遥祝松魂永茂的您五四青年节同安、同乐！

此致。

敬礼。

公元二零二二年五月三日 夜

您素未谋面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