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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

2020-09-18  本文已影响0人  不正经的兔子

文/兔子

他第一次见秦夙的时候,红梅开遍了整个长安,

就像那些开在彼岸的花,如火如荼...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在彼岸花海里,

他是一缕游魂,仓皇地寻找他的过去。

彼岸花开,花开无叶。

他找的那个人早已轮回转世。

我送他到奈何桥头,

他盯着浑浊的忘川站了整整一日。

哦,那是沈沉告诉我的,

人世间的一日,

竟是如此的漫长。

喝下孟婆汤之前,

他问我他忘记的事我能否替他记着,

下一世,

别让那个人先他一步走。

我答应了。

他回过头来冲我笑,

灿若那些开过千年的花。

图片来自网络

第二次见他,

他早以不记得我,却依然徘徊在奈何桥头。

孟婆说,

这人不喝汤不轮回,

就这么站了好久。

我捧着花在他面前晃了晃,问他:

“你在等谁?”

他看了我一眼,把目光移向远处。

那双如漆了夜色的眸子空洞无神,

一袭青衣颤动在瑟瑟的风中。

那日黄泉有风,

往生的只有一对新人。

男人执起女子的手,

眉目含情、目光缱绻,

女子浅笑盈盈。

当真羡煞旁人。

男人正是沈沉,

两人执手手走过忘川,

一同喝下孟婆汤,

相忘于今生,共许下来世。

他远远瞧着,竟红了眼眶。

于是他问我,

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我说:“阿夙,你要记得,你叫阿夙。”

他顿了顿道:

“姑娘认错了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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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见到他,

还是那一袭青衫,手执一柄折扇,

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

我亲手将汤递给他,

他从容接过,

饮下。

我鬼使神差地唤他名字,

他应声抬头,疑惑的蹙起眉,

挥了挥扇子,道:

“姑娘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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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

没有第四次,

我没有再见过他。

开过千年的花,

终于荼靡......

往后上百年的时间,

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趴在忘川边的青石上睡觉,

听沈沉在岸边弹琴。

我始终记得,

阿夙离开的那一日,

是我见这个眉目明朗的男人第一次笑,

笑得那么认真,

黄泉的长风,都没能吹散。

我问他:可悔。

他笑:悔过三世,这一次,不悔了。

沈沉说他曾悔过三世,

虽悔过却无错。

就像几百年前他刚来到忘川的时候,

戴着那副沉重的枷锁,终日站在忘川河边,

用了几百年时间才把三生石上的“沈沉”两个字抹平。

众神说,他罪孽深重,不入轮回,

而他自此,

没有踏出过忘川左岸半步。

我生于黄泉,孤寂了上千年,

直到沈沉的出现,

我才知道了时日的长短。

我时常央着他给我讲世间万物,

从星辰大海到百鸟山川。

从他的故事里,我第一次听到“秦夙”名字。

那是我认识沈沉之前的事 ,

或者说,那是沈沉生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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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说,

他第一次见秦夙的时候,红梅开遍了整个长安,

就像那些开在彼岸的花,如火如荼...

第一世,

他追逐那人半生,世人皆笑他痴。

他生平高高在上,

从不向任何人低下头,却肯为那个人弯下腰。

他的阿夙是叛臣,他却舍了半条命救下一个叛臣,

那人亦步亦趋将一息尚存的他背回家,

问他:“我一男儿,有什么可喜欢的。”

他贪婪的呼吸着他的气息,叹道:

“这世上,不会有任何男子,能让我这般珍惜。”

沈沉说,那人第一次为他落泪,就在那日。

秦夙哭了,他却笑了。

因为他大概知道,

秦夙为什么会是那个值得他如此珍惜的人,

那个人太美好,好到旁人碰一下,

他都会觉得那是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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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

若不相欠,怎会相见。

沈沉对秦夙道:

“不知上一世,我欠了你多少?

不若这样吧,

这辈子,你对我无情也罢,

我加倍对你好,

下辈子,把你欠我的那份爱,

一并补回来。”

秦夙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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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 :“黄泉路上,冷吗?”                            我 :“魂魄走到这里,他们感觉不到冷。但是孟婆说,这条路上的人,总是孤独。”      沈沉:“我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走。”   

与夷国那一役,

打的很凶,

夷军突破要塞,沈沉死守尹都 ,

被困月余,

朝中无人敢率军前往援助。

沈沉派出亲信,日夜兼程,

又是月余。

城破之际,援军至,

以十万大军之势扭转乾坤,

大胜。

班师回朝,已是第二年春,

铁骑踏碎一地春光,

一将功成万骨枯,

沈沉耳边一直回响的只有一句话:

“活着回来,欠你的,一并还你。”

“后来呢?”

琴声落下,一片寂静,

我打了个哈欠,催促他继续讲下去。

“后来啊...”后来我活着回来,

可惜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秦夙在狱下的那段日子,

受尽鞭挞、体无完肤,

君王问他,可曾后悔盗取兵符,

他笑道:“他还活着。”

“可你要死了......”

他会死吗?

不。

功高震主,君王忌惮,

如今兵符还在沈沉的手里,他们怎么可能让他去死。

可他能活着吗?

不能。

他再也不想做那个人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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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便是我知道的一切。

沈沉的十万大军攻入长安,

这个素来骄傲的男人抱这那将冷的尸骨静坐了一夜,

月色冷冽的像化不开的雾,

没有人听到他小心翼翼在那人耳边低语,

他说:

“你总是那么不听话,

怎么都不愿多等我一刻,

你一个人走,

我不放心的。”阿夙,等等我......好吗。

他说得那么认真,

好像他说了,

那个人就能听见。

可阿夙听不到,

他听不到如修罗地狱般的杀伐屠戮、血流成河;

听不到那个金戈铁马的少年杀红了眼;

听不到他刀下亡魂的哀嚎;

听不到他的满身罪孽。

图片来自网络

忘川河之下,

有无数的亡魂,

他们苦苦等待五百年之久,

看着心爱之人一遍遍从桥上踏过,

我曾经同情他们,

如今羡慕他们。

他们守着一个未完的誓言,

独自穿梭过空虚的百年,终会得偿所愿。

我渡过一个人,

第一世,他告诉我,

他在等一个人

我骗他,那个人早已轮回转世,

他说让我帮他记着。

第二世,他不记得自己在等什么,

我叫他“阿夙”,

他说我认错了人,

那个人演了一出好戏,却看湿了他的眼睛。

第三世,他穿梭人群,

不再停驻。

而后,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很多年后,

沈沉终于将自己的名字随着黄泉的风从三生石上抹去,

众神笑他痴狂,

可是他们不知,

数百年前,他曾打翻了那碗浊汤,

撒入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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