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交线
相交线 fin)
*过客 后续
第一次遇到完全空闲的休假，何念之有一点不习惯。他在家里睡了一天，看了一天电影，感觉自己要长毛了。但是他没有任何出门的欲望。
往常他的休假被另一个人安排得满满当当，要去打卡的地方从早排到晚，每天都在马不停蹄。原来闲到发霉是这个感觉，手机也好无聊啊。外面天已经全黑了，今晚吃的又是外卖。何念之把手机丢到茶几上，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还是睡觉吧。
他刚刚闭上眼睛，手机就在茶几上震动起来，带着玻璃桌面一块震动，吓得何念之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谁啊？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何念之皱着眉爬起来伸手把手机摸过来，屏幕上的名字又吓了他一跳。
小痕。
何念之心里一惊，迅速接了起来。他还在斟酌用词，肖痕已经抢了话头，她声音还有些哽咽：“我在机场，马上要登机了，去北京。你看时间差不多了来接一下我。”
什么神发展啊？何念之懵了，她不是应该正和谢威恒久别重逢沉浸在冰释前嫌的喜悦中快乐约会吗？这是...怎么了…？
电话那头肖痕吸吸鼻子：“见面再说详细的，我要登机了，记得来接我啊。”
将近十一点半，何念之在机场接到了鼻子红红的肖痕。肖痕一言不发地由着他拿过了行李箱，抿紧嘴，乖乖地跟着他走到停车场，上车坐好，主动扣好安全带。
他还是没有那个意思。肖痕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说，算了吧。而且他好像把我们之前跟他说过的吴晓琳的那些事情通通忘记了，或者吴晓琳给她灌了什么药吧。
何念之看了她一眼，看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刘海乱七八糟地耷拉在额头上，眼角发红，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何念之叹了口气，倾身过去用手指替她顺了顺刘海，别难受啦，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肖痕的手松开又攥紧，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何念之扭过头，自顾自地踩了油门。“那就去...”
“喝酒咯”肖痕耸耸肩，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一杯又一杯酒之间，何念之从肖痕断断续续的话里，拼凑出了大致的经过：谢威恒邀请她住在他家的确是他妈妈的盛情邀请，但吴晓琳从来没有放弃过和他保持联系，在校时厚着脸皮到处巴结人的交际花仿佛一夜之间变得专情，时间磨人，谢威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被感化了。肖痕于是退位变成了一个糊弄他妈妈的幌子，因为他妈妈不喜欢吴晓琳。聚会上吴晓琳摆足了架子，大概就看准了这次鲜有出没的肖痕也来了，愈加变本加厉。包厢外谢威恒刚刚向她坦白一切，只字未提从前对她是否有过感情。她尚在恍惚里，吴晓琳的暗讽与针对就铺天盖地。换在平时她一定会针锋相对地反击，可今天她太累了。身心俱疲。饭没吃几口就借口有事匆匆离席，更难的是还要装出意犹未尽可惜的样子和谢妈妈告别。
今天的肖痕不像她自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逃兵，除了逃跑什么也不会。
逃兵肖痕无处可去，只能躲回娘家。
故事讲完酒也灌了好几杯。肖痕的酒量这几年有了些长进，这会意识还算清醒，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很精神。何念之招手喊服务生上了一碟菠萝饭，逼着她吃完。肖痕垂着眼把菠萝壳刮得干干净净，抬起头看他。
念之，为什么我总是喜欢上不喜欢我的人啊？
因为喜欢你的人你都不喜欢啊。何念之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说明你的这些喜欢都不是真爱啊。何念之拿起开瓶器又开了一瓶酒，倒了满满两杯。说明上天也想让你尽快从错误中醒悟过来，看来你很快就能遇到真爱啦。
停，可以闭嘴了何念之，你要把天聊爆了。
肖痕没说话，举起酒杯和他碰一碰，一饮而尽。喝完她沉默了一会，转过身来看何念之，眼角还是红红的，还挂着几滴泪。正儿八经地问他，
你怎么还没找女朋友啊？
何念之差点被一口酒呛到。他回想起前几次和肖痕喝酒，每次喝醉都语出惊人。何念之纠结了一下该怎么回答，谁知他还没开口，肖痕歪歪头又扔了一颗炸弹。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何念之真的想把眼前这个人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还说是什么看尽人间百态的优秀年轻作家呢，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想得明白的。何念之“砰”地把酒杯放在桌上，也许是酒意促使，他握住肖痕的肩膀，低下头凑近她的脸。
我不是很想在不清醒的时候讨论这种问题，明白吗？
肖痕呆呆地望着他，她漆黑的瞳仁里映着自己的样子，何念之正想放开她，却被抓住了手腕。
肖痕动了动嘴唇，还是放开了他。那好吧。
最后自然是何念之喊了代驾把肖痕带回了自己家。这么晚了，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住酒店。
肖痕一进门就轻车熟路就换了鞋爬上沙发缩成一团，还不忘把她某一年送给何念之的小猪抱枕抱进怀里。
拜托，你快要三十岁了好吗？
何念之走过来挨着她坐下。酒精好像开始起作用，他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肖痕挪过来，头枕上他的大腿。
“念之我错了…我在飞机上又想起来上次和你喝酒说的那些话了...
我不是不喜欢你，就是觉得我不太适合你...你平时工作挺忙的，应该有个很贤惠的人来好好照顾你，我对自己...不是很有自信...
至于谢威恒，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自己也感觉淡了，只是不敢自己面对，想卖一个专情超久不变心的人设。是不是很蠢啊。这次发现他变成了这样的人，更加没啥好说的了”
这说的都啥跟啥啊……何念之晕乎乎的，伸手摸摸她的头，“我不介意啊……如果你真的想这样的话…”他顿了顿，“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可以”说完他就后悔了，何念之你在说什么啊，说得自己很高尚很大方吗？他希望肖痕跳起来赶紧把自己骂一顿，清醒清醒，哪怕没什么理由来骂他。
可肖痕没有，她只是坐起来，歪着头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寂静的深夜里连最后一点人声都消失了，何念之觉得烦躁得紧，刚想开口说要不今天先到这现在睡觉，肖痕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贴进了他怀里。
她的声音有一点沙哑，凑在他耳边说，“那你愿意，让我学着怎么照顾你吗？”
不是我军太软弱，而是敌军太狡猾。何念之的手不受控制地搂上肖痕的腰，“只要你不忘记你说过的话。”
是你的话，怎么样都愿意啊。
二十七岁的小朋友被他抱着进了卧室，明明眼皮重得不行还是努力睁大眼睛迷迷糊糊看着何念之。
那咱们现在同时脱单了？
那不然呢？现在赶紧睡觉，我警告你不要明早起来就反悔你说的话。
肖痕傻傻地笑了笑，不会的不会的。何念之松开手她陷进被窝里，他正准备离开，肖痕不安分地撑起身子拽住他，仰起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晚安。说完她就躺倒下去，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组织这是在考验我方的自制力。何念之眼神暗了暗，走出房间去收拾客房的床。不过没关系，以后收拾这个小坏蛋的机会多的是。
第二天早上何念之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凌晨他收拾完自己睡下之前还硬撑着去喝了一碗醒酒汤，所以现在头不算太疼。他在卫生间里漱完口洗完脸推开门走出去，看见肖痕换了件短袖T恤，背对着他，踮起脚去拿壁柜里的瓷碗。何念之放轻脚步走过去帮她拿下来，然后从背后抱住她。她的腰上有一点肉，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肖痕动作顿了顿，没回头。何念之把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他不说话，肖痕也不说话。
于是何念之就这样抱着她，看她动作不是很顺畅地把锅里煮好的粥盛出来，再开火煎鸡蛋，偶尔松一松手让她拿东西，等她关了火洗了手，才一下子把她抱起来放在料理台上坐好。
“一大早想干嘛？快去漱口，然后过来吃东西”肖痕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坐在料理台上她和何念之一样高。她偏头避开何念之灼人的眼神，悬在半空的腿不自然地晃。何念之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记得睡觉前你都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肖痕眼珠转了转，看了看何念之严肃的表情，掂量掂量空气里紧张的气氛，乖乖点头说记得。“那你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吗？”何念之松开手，手撑在料理台上，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她的手。
肖痕摇摇头。
何念之叹了口气，扣住她的手微微凑上去，“那我只能亲自告诉你咯”
肖痕红着脸躲开一点点，你漱口没有啊？
一早起来就漱啦。何念之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背，温柔地吻了她的嘴唇。没有很小心，也没有很用力，只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缠绵的吻而已。可他还是感觉自己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止。肖痕有点起皮的嘴唇上仿佛被施了魔咒，泛着甜味，他不舍得放开。
“现在学会了吗？”何念之侧头微微放开她，在她唇边低声说。肖痕揽住他的脖子，你怎么这么熟练啊。何念之掐了一把她的腰，满意地感受到她猛地弹起来险些从料理台上滑下去，然后再揽紧她的腰把她收进怀里扣紧。何念之听她在耳边软着声音说念之我错啦才把她从料理台上抱下来。
小兔子一落地就躲进了厕所，何念之在后面摇摇头，把她做好的早餐一样样摆到餐桌上。
吃过早餐肖痕不愿意洗碗，靠在沙发上玩手机。何念之洗完碗甩着手指上的水走到客厅，肖痕的脑袋已经歪到了沙发边缘，翘着腿哼歌，脚吊在沙发边，青白的脚踝暴露在空气里，随着歌的节奏轻轻地晃。何念之过去握住那一截脚踝，突如其来的触感惊得肖痕一缩，正想发作就被何念之一个温柔的吻缄口。他动作很轻，小心翼翼，满心的温柔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悉数洒落在她心上。
何念之等这一天等太久太久了，哪怕只是个梦，他也愿意沉入梦境不再醒来。
“想不到你这么有文采！不如和我一起出本书吧？”肖痕获得允许以后翻着何念之写的日记感叹，“原来你每天都在惦记我惦记了这么久？！还有我真的好奇你大学时候的文学课老师是谁，给你的影响好深啊。”
何念之倒了杯牛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喝掉，笑笑不说话。肖痕捧着杯子一口喝干净。舔舔嘴唇，继续低头翻着日记本，嘴唇的奶渍没舔干净，何念之抬起她的下巴帮她舔干净。嗯，真甜。
肖痕已经被撩拨地习以为常，被他抬着下巴亲完继续低着头看日记。
“晚了啊宝宝，该睡觉了。”何念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她的头，肖痕被揉得不耐烦了，只得合上笔记本，乖乖由何念之牵着进了房间。明明说好了要学着照顾他，确定关系之后她就彻底变成了小孩子，连睡觉都要何念之抱上床。
何念之把她抱上床，伸手关了台灯，自己刚刚躺上床，肖痕就钻进他怀里蜷成了一团。
是不是发展太快了啊，你会不会不适应啊？
何念之揽住她的腰。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快一点。
靠靠靠，肖痕推了他一把。何念之调戏成功笑得很开心，把肖痕往怀里拉了拉，吻了吻她的额头。
好了好了睡觉吧，我不会那么冲动的。
等到小朋友在怀里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何念之蹭了蹭她的发顶，轻声说，我爱你。
肖痕动动耳朵，更小声地说，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