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二)
立夏
(二)
那一刻,我放松了警惕,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没去过!”说出口之后,我才明白他们这时才真正开始进入问题的中心。我有些后悔,已经没有选择。
那名叔叔已经抓到了我的“尾巴”,我在患得患失中否认。而他始终保持着笑容,用早有准备的事实一条条反驳我的回答。
几句话下来,我根本招架不了这名叔叔,班主任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冷峻,她没有打断公安的问话,她想知道真相是什么,我的心里万分焦急“这样问下去,班主任迟早会知道真相,她会怎么看我,同学怎么看我?当班长、戴三道杠、赢得区三好,还有这一切所带来的骄傲,似乎正在慢慢消散。”
王强失踪第三个月的一天晚上,在镇上的音像店门口,王强从阴影里窜了出来找到了我,他知道我平常喜欢到音像店买磁带。他的模样让我大吃一惊,蓬头垢面,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叫花子一样。他叫我帮个忙,我正犹豫该不该答应他。突然,看到如今的他,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好奇和窃喜“王强完了!他再也不是我的竞争对手。”
第二天下午,我去敲了王强家的门,没人开门。我赶忙来到镇上坟墓后面的防空洞里。我在胆战心惊中朝着目的地走去。漆黑的涵洞里,脚踩着水哗哗作响,电筒的照耀下几只泛着白肚子死老鼠在水面漂浮,我吼了一句给自己壮胆。无数次我想转身跑往洞口,可是好奇心驱使着我,我想知道王强到底怎么了,他可一直是我心中的榜样。而现在的他似乎和我走向不同的道路。从昨晚见他的情形看,他在我面前已经没有昔日的优越感,作为长在自来水厂院子里的王强已经对我这个镇上的孩子没有了丝毫的鄙视和歧视,也就是说,在这半年中,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彻底在我面前没有骄傲的资本。我在那一瞬间感到十分喜悦。
我在凹洞里找到了他,他睡在一张席子上,颤抖着缩在成一团,身体瑟瑟地发抖,他生病了。
我摇了摇他,他艰难地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充满着痛苦,他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他家的门钥匙,然后告诉我他家存折和钱放在哪里。
我当时哪里敢接,我害怕了问他:“强娃,你怎么了?生病了?”
他没有理会我,抖了抖手中的钥匙叫我拿上,又恢复了往常骄傲的口气。我也不想听他说什么理由,反正他的口中很难有真实的话语,接过钥匙,我转过身朝洞外走去,只听他在后面喊着:“胜娃,你要快!我等你!就在镇上信用社取钱。通常存折里会有一张写有密码的字条。”
钱和存折在衣柜里,我拿了存折直奔信用社。信用社的阿姨根本没有怀疑我,我告诉她妈妈在省医院重病急需钱,密码又是正确。她从柜台把钱交给我时,还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小心把钱藏好。
我一刻没有耽误,来到防空洞把钱、存折和钥匙交给了他。此时的他靠在洞里端坐着,微弱的蜡烛火苗照亮了他。脸色除了苍白外,看不出一点异样。我问了他很多问题,比如他为什么逃学?生病了?为什么急需钱?为什么不回家?他都没有回答我,神态倨傲和冷峻。
临走前,我问他要不要告诉父母,他着看着我充满痛苦地说道:“没用,他们离婚了!”
我的谎言在两名叔叔的问话中很快戳破。因为他们事先做好了准备,找到了遗落在防空洞里的那本王强家的存折,找到了当时给我取钱的信用社阿姨。
真相在这个下午的阳光中被一层层剥开。
教务室里的我心里凉了一截。半年里我的谎言被揭穿了。两名叔叔也没有开始的笑容。班主任冷冷地插了一句,“你知道他的下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还说这么多的谎?”
我无言以对,埋下了头。
班主任出去了一会儿,我看见唐红艳的身影在教务室的门口一闪而过。
大约半个小时后,该上生物课的时间。我的父亲敲门进来,我本能地向后一缩,我觉得窗外的天都要塌下来。
我父亲的脸色是在叔叔和班主任的叙述中变得铁青,我丢了他的脸了,我辩解了一句,他当场给我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眼泪滴落下来。本来他想操起手中的凳子朝我伦过来,班主任呵斥了一句:“刘胜的爸爸,这里是学校,你回家去教育。”
这一刻我的心跌落到低谷,班主任冷漠的语气让我如坠冰窟,我被班主任彻底放弃了。
我无力抵抗,述说了见到王强的整个经过,回答了两名叔叔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天快黑时,我和父亲才离开了学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