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cky’s 影评】《芳华》 :你可以辜负我的深情,但不要践
人物关系
刘峰与林丁丁
《芳华》是根据严歌苓的小说《你触摸了我》改编的,至于电影为什么没有选择与小说同名,我们在冯小刚在新闻发布会上所说的“活雷锋的触摸事件太敏感,恐怕不能过审”可以寻到一些原因。如果说电影的主线是由刘峰和何小萍的相遇、相知、相互扶持推开的,那么刘峰和林丁丁的这条线则是扭转的重要关键点。
那个年代的喜欢不方便明说,明眼人都能看出,刘峰对林丁丁格外照顾。物资如此缺乏的那时候,刘峰不知从哪儿找来白糖和芝麻做成糖饼想给林丁丁打打牙祭。为了不让旁人说闲话,他愣是请了同屋子的所有女孩儿吃。
就像在中篇时候写到的那样,林丁丁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不谙世事天真呆萌的模样。她像这军区大院的其他女孩儿一样,做着有天可以给首长、司令做儿媳妇的梦。她在两块手表之间轮流倒腾着,送上海表是宣传部摄影干事,送摩凡陀的是门诊部的医生,哪位追求者到访就轮到哪块表上岗。
原著中其实并无邓丽君这一幕,电影需要为剧情的推动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当时听了歌的有那么多人,无疑最受鼓舞的,就是刘峰。他仿佛对自己经年以来累积起来的情愫找到了个合理的理由。
在库房里,刘峰邀请林丁丁去看他替班长打的一对沙发。林丁丁就像是寻常姑娘那样,和不怎么讨厌的异性相处的时候,总会来点小打闹小调情。她的娇嗔和若有似无的迷糊给了刘峰错误的信号,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触摸事件,这也是刘峰整个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与电影里中惊慌的林丁丁被刚好走入库房的旁人撞见不同,书里的丁丁是喊了声救命逃离了现场,又被对她心生爱恋的老师的儿子撞见,最后将一切皆发出去的。我想,林丁丁并不是嫌弃刘峰,只是感觉到幻灭。书中有句话说到:
“一个干尽好事占尽美德的人,一个一点人间烟火味也没有的人,突然告诉你他惦记你很多年了。她感到惊悚、恶心、辜负和幻灭。”
刘峰是文工团公认的好人,仿佛他就是该像圣人一样没有七情六欲的。而触摸事件让人发现原来这尊神像、这个圣人、这个像唐僧一样的老好人原来也有正常男人的欲望,这就使得他的人设崩塌了。于是,人们开始对他口诛笔伐,他的真情被当作下作,保卫干事坚定认为他是想触碰丁丁脊背上胸罩的纽扣。
在经历了各种批斗以后,刘峰被赶到了伐木连。在他走之前,何小萍去宿舍看他,发现他把装有标兵证书、奖状、锦旗的纸壳箱一股脑要扔出去。何小萍问他讨要了过来看了又看,感叹全是好字啊。那个时候的刘峰心灰意冷,这些“好”字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他贡献了大半段青春在这看似与世无争的文工团里,人人都称他是好人,但他想要索取一些真情的时候却被现实啪啪打脸。
随着战事吃紧,在伐木连的刘峰又去了前线,孤注一掷的他断了一臂。退伍回来以后,过起了狼狈不堪的生活,使得他不禁在想是否战死沙场会更好一些。他依然没有忘记林丁丁,多年以后的聚会,刘峰看着郝淑雯递过来的丁丁远嫁澳洲发福的照片,眼里满是温暖温暖。
作为旁白的萧穗子的声音响起:“他断是看不清的,为什么不带上老花镜?或许他其实并不想看清现在的丁丁。“在刘峰心里,即便是事发当初有那么写愤懑、委屈,但他终是恨不起来丁丁的。他希望她永远是那个梨涡浅笑、我见犹怜的稚气女孩,希望她得天独厚朱颜不改。这样,他才会相信自己过去轰轰烈烈投入的青春和深情没有被辜负。
萧穗子和何小萍、陈灿
何小萍来到文工团后,只有萧穗子带着她,熟悉环境领日常用品。某些程度来说,他们背景相似:都有需要改造的父亲,也都没有强大的后台,又背井离乡身边没有可以照顾自己的亲戚朋友。与何小萍忠于自我和本心的活法不同,萧穗子谨小慎微的活着,随时要站对大部队以祈祷不会被排挤孤立。
原著中的陈灿姑且不提,电影中的他一定喜欢萧穗子比郝淑雯更多。只是面临文工团的解散,出了红楼要考虑的不再仅仅是儿女情长,大家都要为了前程各奔东西。郝淑雯,看得出对陈灿也有好感,只是碍于知道萧穗子喜欢,也就悄悄隐了这种心思。但当她知道原来陈灿也有过当官的老爸以后,事情就不一样了。
在离开文工团的卡车后面,她轻描淡写的对萧穗子说:“我和陈灿好了,毕竟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这不仅在当时,即便在现在,谁能说这不是一种司空见惯的择偶模式呢?
其实,在网络上我还有见过另一种说法,讲陈灿其实一开始看上的就是性格泼辣的郝淑雯,萧穗子只是他拿来降服郝淑雯这匹烈马的烟雾弹罢了。至于到底这种说话是对是错,我想大抵只有作者和导演才心中知晓了吧。
刘峰和何小萍
我曾在本文的上篇中提过,何小萍不经他人同意就动了别人东西是一种没教养的体现,也怨不得别人后来排挤他。这个周末,我又重温了一边电影和原著,我发现我错了。在原著中,何小萍的父亲因为偷窃而上吊自杀,她的母亲带着她这个拖油瓶改嫁。
在继父家里,母亲是不敢宠着何小萍的,她想要一个拥抱还得是把自己冻成高烧才能得到。小时候,她很想要母亲的一件红绒绒衣,母亲扇了她一巴掌对她说等她长大了就给她。等她长大了,红绒绒衣在继父的授意下给了妹妹。于是,她偷偷把衣服给拆了,拿一个脸盆生生把红线染成了黑线,再重新编织以后穿在了自己身上。从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看出,何小萍是不敢提“我要”这两个字的。
然而,刘峰的“触摸”拯救了何小萍。电影中刘峰为了顾及何小萍在文工团可能会不好立足,故意隐去了她亲生父亲正在劳改的事(原著中小萍的父亲是上吊自杀的),还手把手纠正了何小萍五爪金龙似得军礼。
在那个男女间还不能随意搂搂抱抱的年代,文工团的舞蹈房里男女舞伴间总有几分假公济私的缠绵。但由于何小萍天生爱出汗,身上总是透着股汗酸味,使得没有人愿意托举小萍。这时候,刘峰站了出来自愿跟嫌弃小萍的朱克换了位置。书里有些关于这一段的描写:
“他的触碰是轻柔的,是抚慰的,是知道受伤者疼痛的,是借着公家触碰输送了私人同情的,因此也就绝不只是一个舞蹈的规定动作,他给她的,超出了规定动作许多许多。”
“那时候恋爱是件漫长的事,似乎滋味太好了,一下子吞咽首先要腻死,其次是舍不得,必须慢慢咂摸,慢慢地品。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可以是性部位。头发梢,汗毛尖都可以达到高潮。从两只手打颤带汗地握到一起,到肌肤和肌肤零距离厮磨,往往是几个年头的历程。”
如果说刘峰是时下我们说的暖男,那何小萍就是需要被关爱的困难生。同样学舞出身的我,真的能感受到大庭广众之下被舞伴羞辱的那种痛。而刘峰那句“我来陪何小萍跳”,对她来说不亚于是生命中的一道曙光。
何小萍在见到萧穗子的父亲解放了以后,打着手电躲在被子里给父亲写信,说等着他也可以解放出来,最后等来的是父亲去世的消息。至此,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亮着的灯,又灭了一盏。那无言陪在她身边的,是刘峰。后来刘峰因为触摸事件被下放到伐木连,也是何小萍不顾众人的眼光去送他到了门口。
p2510412715.jpg在刘峰离开文工团后,对组织已经完全失望的何小萍开始了消极怠工的模式。她自愿跑去服装组准备道具,也不愿在前台看着那些尔虞我诈。只是就算这样,她依然还是被政委摆了一道,紧接着她被下放到了战地做起了护士。
习惯被众人忽视的何小萍,因为在战场上保护伤员而被评为战争英雄,受到大家的关注。电影中对这段处理的比较仓促,在原著中何小萍在枪林弹雨中护送伤员走了近10公里,消息被通讯社得知后,为她专门写了报道。之后就是一系列的学习表彰大会,她被要求去各种场合一遍遍讲别人编写好的,她知道都不是实情的稿子。
众人对着她微笑争先恐后地想要去触摸她,这是她这几十年都未曾有过的“殊荣”,要知道在过去,众人可都是避着她如同避开瘟疫一般。连那几十年都未成联系的母亲在得到她被表彰的消息后,提着两厅饼干去医院看望她。就在那一刻,何小萍嘴里呢喃着“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好”,然后魔怔了。
刘峰到精神病院看望何小萍,他听医生说:“大白菜冬天放在室外不会坏,移进温暖的室内,就坏了。”我在影院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很久心想着这是什么鬼,怎么提到了白菜。之后仔细想了想,反应过来以后心里总有种难过的情绪卡在喉咙口。
医生的意思大抵是何小萍这一辈子都不受人待见,倘使一直这么下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但是突然一下子她成了英雄、楷模、标兵,受到世人的学习和赞叹,她的精神就崩了。刘峰背对何小萍把眼泪流出来,再转过脸来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话,这是全片打动我的片段之一。
多年后两人坐在车站,何小萍对刘峰说:“当年你离开文工团前一天,我去找你。其实想对你说一句话:你能抱抱我吗?”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两人为什么没有真的走到一起。也许,对于刘峰而言,那颗会爱人的心在林丁丁之后就已经死去了。他不愿拖累何小萍,所以没有和她在一起。
这几十年的经历,让我们明白了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相守才是最温暖的承诺。而当年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想爱却无法相守的人,就让他随风散去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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