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让你的“特权”变得理所当然?
早上十点时我还在教室里与孩子上课,今天的学习内容是动物,我们欢快地做了一张大海报,里面写满了各种动物的英文名称,还画了许多图案。全情投入时,手机振动了,瞥了一眼,是一个学生发的信息,估计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忽略了。而后的五分钟内,手机都会间歇性地振动一下,我有些担心他是否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说,便让小朋友们休息五分钟再上课,打算仔细看看他说了什么。
学生:老师,今天的课能否推迟一点上?
我:不能,请准时到达。
学生:那好吧。
……一分钟后
学生:老师,我今天可以请假吗?我有点不舒服。
我:如果你今天不来上课,以后都别来了。
学生最初给班主任发信息说不舒服要请假,后来感受到我愤怒的语气,便回复班主任早上的假不请了。
……十分钟后(我估计他挣扎了一下,躺在床上还是起不来。)
学生:老师,我得了急性肠胃炎,真的来不了上课。昨晚一宿没睡。
我:你确定是急性肠胃炎吗?去医院了没?
学生:我买了点药吃着,看一会儿会不会好一点。
我:你当我没得过急性肠胃炎吗?都急性了还不赶紧去医院?还吃药?急性肠胃炎一下就能好吗?你得住三天的医院吧。
学生:我真的得了急性肠胃炎,你怎么不相信我……
我:……我和班主任说了,你以后都别来了,或者换其他老师给你上课,反正你也不想上。
……
在回完信息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之前许多次早上九点的课程,他都九点四十到,不提前请假。我很早到达学校,并未等到学生,最后班主任要求我给他延长他迟到的上课时间。反反复复几次,我觉得十分生气。为什么要用我的时间为你的不负责和不靠谱买单?这就是我们对学生的教育方式吗?
与学生掰扯完后我给班主任发信息:我和他说了,换老师,我不给他上课了。我允许学生请假,但起码给我一个离谱的理由,我不喜欢被学生钳制,莫名其妙。他想上就上,想迟到就迟到,还上什么课。
班主任开始了絮絮叨叨地劝说。
“你先消消气,小孩子嘛,有时候就是会这样的,你理解一下他。”
What?纳尼?我要理解他什么?理解他理直气壮的谎话连篇?还是十几岁了找不出合适的请假理由?或者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和特权?
我理解他请假,但以上其他任何一点我都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
写到此处觉得中国的培训学校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义务教育和基础教育无法满足学生的需求或者家长的需求,于是派生出补习学校这样的东西。这与单纯的技能培训学校不同,补习学校讲的内容和公立学校大同小异,但难度和强度更大,目的是为了让学生在同龄人中更胜一筹,几乎没有培养其他技能的作用。
当家长花了额外的高价钱去补习学校给孩子上课后,学校的意识被渐渐淡化,老师与学生之间不再是传统的教与学的关系,取而代之的是售货员和顾客的关系。感受最为明显的是,学生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心情不好上课就不认真,有时还能一边吃东西一边上课。
我尊重你的父母,因为他们是顾客,我尊重你,因为你是学生,但请你也尊重我,因为我们是师生关系。
大部分情况下,孩子们从小形成的莫名其妙的特权感,并非是自发产生,而是我们不知不觉中促成的。
上周,一个初中生来上课,他准时到达学校,我很欣慰。但刚坐到凳子上,他说,老师,我可以去买杯咖啡吗?我见他完全没有静下来的样子,便同意了。买咖啡买了二十分钟,回来后,一直和我讲别的东西,没听我在讲什么。不知不觉一小时混过去了,孩子说,老师,一个小时了,可以休息了。我见劝阻无效,便敲警钟说,可以休息,但休息好就得好好上课。他同意。
十分钟课间休息过去了,我对他说要上厕所吗?去上个厕所我们开始上课。他答:老师,不需要。你听过Big Bang的歌曲吗?……接下来开始喋喋不休。我打住说:开始上课。他起身:老师,我要去上厕所。随后的二十分钟,他在上厕所……
两个小时的课只讲了半小时,我很头疼。给他妈妈打电话说孩子上课不在状态,言下之意是否回家批评教育一下,或者减少一下上课次数。他妈妈只是口头上批评一下,事儿也就过了。我对班主任说,孩子最近上的课是不是太多了,他听不进去,给他少上一点吧,不然没什么效果。班主任回复:不行,不想上也得让他上,我们有课消业绩压力的,现在的孩子家长都很宠,你就顺着他们点儿吧。
好吧。整个过程我就好像一个求告无门的受害者,被他们一句话搪塞,无言以对。难怪学生对老师一点儿都不畏惧,也不尊重。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张狂,都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换句话说,他的各种行为都是没有代价的。
我要知道抢银行这种事情不会受到惩治,那我也敢去抢啊,还得经常抢。
越来越多的家长,老师,学校,甚至社会环境驱使孩子们成为一群“小恶魔”。他们能将各种复杂的社会关系讲得头头是道,各种厉害关系拎得清清楚楚,唯独不知道最基本的礼义廉耻和仁义道德。这是社会教育和家庭教育最失败的地方。
选人用人识人时放于首要的原则必定不是能力,而是人品。如果从小就得到这样的思想灌输,和社会风气的耳濡目染,那还奢望他们能长成端正的人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