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规则、女明星和气球
今天讲一个关于黑暗的故事,不过在那儿之前先说说前几天。
前几天晚上,我和闺蜜因为赵丽颖代言某牌大吵一架,吵到小区里的鸡都叫了。吵完架,我思如泉涌,奋笔疾书,花了480个小时写了《中产阶级,你有什么资格嘲笑赵丽颖的英语》,力挺赵丽颖。
结果这篇文章发到网上后,我受到了赵丽颖黑粉和铁粉的两面夹击。黑粉我就不说了,让我没想到的是赵丽颖的铁粉认为我在黑她!
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在文中说了一句话——
我不是什么圈内人,但是你要是跟我说赵丽颖没有被潜规则,我还真不相信。然而,我认识的某些名校女博士还靠睡教授上位呢,难道她们就比赵丽颖高级?
一个粉丝就直接给我留言批评我
好吧,我承认我错了,我想表达的观点是英雄不问出处,没有谁比谁更高级。我喜欢的是现在用工作重新定义自身价值的赵丽颖,她以前怎么样,我不在乎。
我如果不喜欢她的作品,她再怎么出生底层逆袭向上的故事也打动不了我。至于她有没有被潜规则,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潜的。
我发现,潜规则搁哪儿都是一个敏感话题,但是关于“潜规则”,你们究竟在乎的是什么呢?
讲真,作为一个见过一点世界的成年人,我早已经深深的体会到社会不是那么纯粹,里有各种各样没有明文规定的规则,这些都可以被称之为“潜规则”。
比如说,我们经常听到的一个故事是,你的公司去投标,并且进入了最终轮非常有希望夺标,但是让你们没有想到的是,最终是一家实力远不如你们的公司中标了。可能的原因是这家公司比你们公司根正苗红。
你们说这算不算潜规则?
OK, 如果普遍想象的潜规则是性骚扰性交易之类的,那我们来说一说最近爆发的韦恩斯坦性丑闻事件。前几周,好莱坞最有权势的电影出品人韦恩斯坦被实名指控性骚扰和强奸。
图:哈维·韦恩斯坦
他的丑闻事件爆发后,多名好莱坞一线女星站出来指控曾经遭遇过韦恩斯坦的性骚扰,或者亲身经历过行业的潜规则。比如奥斯卡影后珍妮弗·劳伦斯就说过,在自己在入行之初被要求全裸试镜,并接受制片人言语上的挑逗。作为一个新人演员,她不得不接受。
在高喊公平、公正、女权主义的西方,性骚扰已经成为娱乐行业里一个普遍的现象。我相信在中国,这种现象一定不少见。
不同的是,现在好莱坞的女明星们可以勇敢的走出来发声,让自己遭遇过的阴暗面暴露在阳光之下,因为这是行业的问题,不是她们的错。
而在中国,涉嫌潜规则的女演员们就会被众多“有识之士”声讨,被认为是肮脏、骚、道德败坏,粉丝弃之,群众嗤之,媒体群起而攻之。
但是,从来没有人去质问是谁潜规则了她们?他们犯罪了吗?这个行业是不是像其他行业一样,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我,我可能还想问,普通人就业歧视可以去告用人单位,虽然官司不好打;演员遭遇歧视、潜规则,可以去维权吗?怎么维权?
比起争论一个女演员是否被潜规则,我更关心以上这些问题。
在被赵丽颖粉丝攻击的时候,我偶尔在知乎上看到了一个比较应景的问题,就想来回答一下。
虽然我觉得题目中的“接受”二字颇有歧义,但这是原标题,就暂且保留。
这是我经历过的一个温暖又黑暗的故事——
前几年,我有在美国一个教育学系TOP5的大学学习,方向是教育公平。
我们系有一个黑人老师叫M,50岁左右,资历挺久了,还是一个助理教授职称。
有一天下午她office hour的时候跟她谈心,她就给我讲了她自己的故事。
M出生在肯尼亚的一个普通家庭,后来去了肯尼亚最好的大学读社会学。
她读研的时候,学校里有一个富布赖特研究生的奖学金机会,可以资助一个学生来美国。
这样的奖学金机会是可以公开申请的,但系里面没有公开奖学金申请信息,直接把奖学金给了一个校领导的关系户。
她就这样错过了第一年的申请,留校读研。
第二年,系里面公开了奖学金的申请信息,但是申请表格只发给那些跟负责人关系比较好的人。M知道有这个奖学金机会,却没有拿到申请表格。她就这样又错过了一年。
第三年,M决定主动出击。她直接找到了奖学金的发放方,也就是美国驻肯尼亚大使馆。从他们那里拿到了奖学金的申请表格,直接砸在了学校领导的桌子上,要求这个奖学金接受公开申请。
因为事情闹到大使馆那里,学校不得已接受了她的申请。她就这样赢得了一份奖学金,来到美国读博士。
她来美国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那个时候她才生完第一个女儿没多久,但是为了学业,她只能放下才出生的女儿,独自来到纽约。
因为纽约的消费很高,M的奖学金很少,年龄也比同班同学大很多,她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娱乐活动,只能刻苦学习。平时最奢侈的娱乐就是买一张车票,从首发站坐到终点站,再坐回去,看看路上的风景。
她花了三年时间读完了博士学位,然后就回到了肯尼亚。虽然她心里仍然希望留在美国,因为在她的祖国,她不可能获得一个公平发展的机会,但是因为这个奖学金要求受益人必须回国服务,她就只好回国工作了两年。
两年后,她又开始找美国的工作。在美国本土之外找美国国内的工作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但是M认定了这是她要走的路,所以就一直坚持不懈的找工作,参加面试。
结果还真的给她找到了。她回到纽约州的另外一所大学任教,担任助理教授的职位。
几年后,她又调到了排名更高的我们学校,仍然担任助理教授一职。
其实以她的资历和论文发表情况,她早就应该升为副教授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就一直没有升职,也一直没有拿到tenure(终身教职)。
M说,在我们学校,她很早就向学校提出,她的各项硬件指标都合格,希望得到tenure,但是我们学院里面一个非常有权势的人并不喜欢她,就一直没有批准。
而且我们学校少数族裔里主要是亚洲人和拉美裔的人居多,非裔的教授就没有见过几个。即便是倡导多元文化、标榜公平正义的美国校园,在政治斗争里也是要拉帮结派的。
几个月以后,M终于拿到了tenure。这是她自己奋斗的成果,也是她所有学生为她争取来的结果。我们学校还是比较看中学生对教授的考评,曾经因为学生的反对开除过四个知名教授。当然,开除他们经历了漫长的斗争。
在她拿到tenure的那一天,我们系里的她教过的所有学生收到了一封邮件。这封邮件是一个学生领袖写的,他说想为M做点事情帮她庆祝一下。
于是我们所有人就会召集过去吹气球。我们吹了几百个气球放在她的办公室里。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当M回办公室开门的情景——屋里面有几百个气球扑面而来,还有一群学生跑过来对她说Congratulations!
那天晚上上她的课,我们花了一半的时间开party。我们所有人都准备了吃的和礼物带过去,跟她分享这份喜悦。
很多年以后,我还是会想到当时的情景。让我受到震动的不仅有M的故事,还有那几百个气球。
M让我知道,无论是在腐败严重的肯尼亚,还是在标榜公平机会的美国,总是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
但是,那几百个的气球也会常常提醒我,残酷世界里也会有一些人或事让我们背靠黑暗,迎着阳光。
我还记得那天下午M对我说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比我们有权势的人,他们因为自己或者小团体的利益,压迫那些无权无势的人。
我们应该做的不是原地等待,或者被动接受,而是奋起身来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