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的故事

文/马艳秋

在一个略显繁华的小村子，住着一户姓沈的人家，家里有六个儿子，一个女儿。老两口含辛茹苦把孩子们拉扯大，大哥当兵专业回来，分配到邮局，二哥种田，三哥和五哥在外地工作，每年过年时回来，给老两口带来些新鲜玩意，四哥是电工，还有一个修鞋的手艺，六哥长的肥头大耳，说话也不利索，但整天乐呵呵的，我们小孩子都喊他:“六叔”。女儿排行老七。

六叔不到二十岁，走起路来一摇一晃，说话啰里啰嗦，那年月没有“智障”这个词，但乡邻们都知道他和正常人不一样。大奶和大爷已经一把年纪了，还要照顾六叔。六叔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可是不会干家务，只能和我们一起玩。捉迷藏时，他谁也找不到；玩打仗时，哪伙都不愿意要他，他也不生气；打出溜滑时，他会把自己棉手捂摘下来，给我们戴，自己冻得直哆嗦……记得有一次，我们一群小伙伴在冰面上打出溜滑，我一不小心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磕到亮光光的冰面上，磕起个包，我趴在冰上大哭，小伙伴们吓得躲得老远，六叔一瘸一拐地过来抱我，冰太滑了，他不但没抱起来，自己还滑了一下大跟头，我当时就破涕而笑，小伙伴们更是笑做一团。六叔爬起来，背起我，踉踉跄跄去了他家。大奶给我擦了二百二，还从一个小筐里摸出五个山楂，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吃山楂，也是这世上最好吃的水果，也是我一生最爱。

据说我小时候聪明伶俐，可就是记不住六岁，爸妈想尽一切办法帮我记住六岁，可一转身就糊涂了。一天，大姐说:“妹，谁问你‘几岁了？’,你就在心里头说‘老六老六我六岁’。”从此以后，我就记得六岁了。六叔，你一定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妙用吧！

不知道六叔什么时候死的，只知道我们再也看不到他了。他那胖乎乎的大脸，笑咪咪的小眼睛，总在我心烦意乱时出现，驱散忧愁，让我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