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心境

心境，心情之谓也。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朱熹批注：“不求安饱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现在看来，此话竟然颇有可取之处。

人的欲望有等级之分，张中行先生认为，可以由低及高，分为三级：即温饱、享受或享乐、阔气！在他看来，温饱是一种乐。既然没有飞黄腾达的幻想，那就穷则独善其身，只求能吃饱。其所求只为温饱，而不求享受，更不求阔气，是胸怀超脱之境界。近日在中华读书网上，一位女士宣称：按照我的经验，我把人基本分为四类，即前半辈子踏实、后半辈子弊着劲儿折腾的；前半辈子折腾够了，后半辈子特别踏实的；还有的人一辈子都踏实，而有的人一辈子都折腾。饮食男女，心境各异，本不足为奇，也无可非议。想想自己，当属何类？

岁月匆匆，转眼年届不惑。在他人眼中，我等正值人到中年，正是大有作为之际，然而，回首往事，并不尽然，更似有所茫然。童年的贫寒，求学的艰辛，“中举”的欢喜，均历历在目。参加工作、娶妻生子等等平庸的经历，也无须多言。但与儿时的乡下伙伴们相比，似乎自己是幸运的“宠儿”，那时的欢乐与自信足以令人自豪、令人钦佩。然世事多变迁，经过几次大的波折之后，心境不知何故，竟然一时如“寒门学子”手握录取通知书一般，格外“黯然神伤”，而无所寄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啊人，难以琢磨，真是这样的吗？何不学习古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呢？林语堂先生在序《浮生六记》中说，“两位（指沈三白与其妻陈芸）平常的雅人，在世上并没有特殊的建树，只是欣赏宇宙间的良辰美景，山林泉石，同几位知心好友过他们恬淡自适的生活……他们太驯良了，所以不会成功，因为他们两位胸怀旷达，澹泊名利，与世无争……”，同时在他们看来，“布衣菜饭，可乐终生”。此亦为“食无求饱”的古例！

由此可见，今人必须学会丢弃一些东西！脑袋中东西装多了是累赘，总该扔掉一些，就如把抽屉里的废物“哗啦啦”倒空，把电脑里没用的文件清除，把手机里过时的信息删去。把脑子里的标准降低，别把自己逼得太紧，面对激烈的竞争、无数的诱惑、纷繁的机遇，把脑袋里的欲望减少一半，适可而止，别让心灵蒙垢，别让追求的快乐、单纯的幸福感，变为生命的累赘和负担。

 其实，现在大部分的普通人仍旧在紧跟时代，重复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普普通通的生活。那种安闲和满足，似乎已经被现代时尚忽视了，其实那倒是物以稀为贵，是现代社会的尤物了。人生之道，只要不违俗违法，就难分高下，或竟至没有高下，人也只能各适其所。庄子的思想，深得禅法，暗合我等平庸之辈的现实。“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如此想来，心境也就释然了。

　　　　　　　　　　　　　　　　　　　　　　　　　　　　　　　　　　　　　　　　　　2003年9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