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与不二

不二一开始叫我“小朋友”，后来他唤我“我的小朋友”。

01

我是林莱，三十三岁。

认识不二的时候是在一个聚会上，什么性质的聚会，我为什么参加聚会都忘记了，只记得那天有人劝我喝酒，替我挡酒的是不二。出于礼貌我，我答应事后请他吃饭。

不二其实不擅长喝酒，他喝了一点点脸色就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最后结束的时候，他走路晃晃悠悠。看他一个人，我只好上前搀扶。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对他并没有所谓的好感，也没有厌恶。只是搀扶他的时候动作行为无比自然。不二睡着的样子很乖，就那样闭着眼睛，偶尔会有呼噜声，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想象不到自己为何会把他带进自己的出租屋里。

嗯，他是因为我才醉的。我说服自己。

我在上海工作，销售助理，负责整理招标文件，参与投标，联系客户等内容。内容繁杂而琐碎，销售签不下来单子总冲我吼，说我托了后腿。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把失败归结到他人身上，我怜悯他。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忍着委屈去解释和继续工作。

我租的房子一室一厅，房东是一位老奶奶，她收的房租很少，条件是我每周末要去她家里给她做饭和收拾房屋。她的子女都在国外，自己住得冷清。她说第一眼看见我就觉得我很乖。第一次我没有听懂，上海的发音总是让人云里雾里，后来我才知道她在夸我。

房子在二楼，有着老式的木质阶梯，踩上去嘎吱嘎吱响，我扶着不二上楼的时候感觉异常疲惫。等不二躺倒在我蓝色床单上的时候，我已经累瘫倒地。

月光从玻璃窗洒了进来，我关了灯，把自己窝进了摆放在窗边我斥巨资购买的懒人沙发上，我的房间里多了一个陌生人，陌生男人，可是我却不害怕。

房间的窗户是我喜欢的地方，窗台在我腰间的位置，给了我安定感，我站在那里可以看见这个城市长住居民的生活，热气腾腾的早餐店，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还有许多卖衣服的，卖零食的，卖手机电器的小店。熙熙攘攘，是生活的样子。

只是夜晚，楼下只留下大块石砖铺陈的道路，在路灯下闪烁着昏暗的光。在把自己窝在沙发里之前，我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但是好像站了那一会儿，自己就想明白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

02

我开始和不二有了交集，大部分时间聊聊天。不二经营了一个公众号，名字叫“有只小羊跳上岸”，我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不说。

其实一开始聊天的时候，我问什么他总是不说。像是害羞的姑娘，不擅于沟通。

但是他公众号的文字，我很喜欢。我喜欢他写半夜失眠起床喝咖啡，我喜欢他重新定义的传统故事，我喜欢他浅浅字眼里的孤独，我喜欢他。

我开始做梦，梦里渐渐出现了不二的身影。我不知道我是因为他的文字喜欢上他的，还是因为那天晚上他闯入我的世界我却没有排斥导致的。于是我开始频繁找他聊天，并且要求他早上跟我说早安，晚上说晚安。

不二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一直这样认为。我这些无礼的要求他都答应并且认真做到，哪怕某一天我早睡忘记给他说，他依然会在睡前给我说晚安。我在早上醒来看见他的晚安时候，心里就开始发痒。

但是我又是一个霸道的人，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强制要求他也喜欢我。喜欢是需要引导的，我很有耐心，一步一步前行。

我开始写文，只发给不二看。要求他看完要告诉我感受，想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不二总是说自己懒，没时间，然后他失眠的时候就会看我写的字，然后告诉我他心疼我。

一个男人开始心疼一个女人，就是好感的产生。

不二唤我小朋友是因为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我缠着让他给我讲睡前故事。他无奈地说小朋友都没有我闹腾，我听出他嘴里的宠溺，得寸进尺要求。

我喜欢要求，要求是一个动词，我主动的，我要求他怎样怎样，那么即便是他不做，也没有关系，毕竟不是所以要求都会有回应的，这样我就不会受伤害。

我不喜欢被动的等待，等待是一个看起温柔实则残忍的词，那些话本里谁等谁多少多少年，看似情深似海，实则无可奈何。我讨厌等待，所以我要求。

我要求不二给我讲故事，我要求不二给我买奶茶，我要求不二陪我逛街。

我问他：“那天晚上你为何替我挡酒？”

不二看着我笑，说：“因为女孩子不能在外面喝酒。”

我没有问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只替我挡，因为没有必要，他眼里透出来的温柔已经解答了。

03

和不二在一起是因为他写了一封信给我。以退为进，我理解。

信里他说他喜欢我，却不能喜欢我。

我不知道为啥不能喜欢，我只知道他喜欢我，我喜欢他。那么我们就要在一起，于是我对着他哭，说舍不得他，说不要他对我这么残忍，我写了好多篇悲剧的文，我不更新状态，我不找他说话，他担心我的时候我就说我没事儿。

但是我过得很不好，像自虐一般不说话，不吃东西，只喝酒。一瓶接一瓶，吐得稀里哗啦。不二给我打电话，我就在电话里哭，自言自语。酒是好东西，明明意识清醒却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做。

我喜欢喝酒，喜欢一个人喝酒。家里柜子里，茶几上，餐桌上摆满了酒瓶，有空的有满的。情绪压抑的时候我就坐在地上喝酒。光着脚丫，坐在地上，身子靠在沙发上，一瓶接一瓶地喝。不二说要离开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都在喝酒。

早上喝，晚上喝。

酒精并不能麻痹自己，反而会放大自己的欲望。我喜欢不二，我要拥有他。

不二来找我的那天，我喝得半醉半醒，身子是飘乎的，脑子是清醒的。打开门的时候，我便倒在不二身上，然后死死地抱住他，不说话，一直哭。

我听见不二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的小朋友。”

那天过后，不二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我感觉他整个人都松懈了，那根紧绷的弦。他开始宠我，比之前更甚。

我喜欢窝在不二的怀里，听他说喜欢，说爱。听他给我讲故事，唱歌。听他说他的故事。我们像我幻想过的情侣那般生活。

有些时候我会心血来潮，拉着他去做一些幼稚又无聊的事情，不二总是笑着，然后在我觉得自己过分的时候找理由说服我。

日子就这样缓慢地过着，我看着不二写“阿莱，我想要短暂地陪你一辈子”突然就泪如雨下。我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没有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