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

（由薛教授的《经济学原理》所感）

              ——我们总是自以为是地高呼正义。

关门

      一丝微光挤破漆黑的天幕，在远方的灰暗高楼后，奄奄一息。

      珊迈着疲惫的步子，行走在清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依旧弥漫的浓雾，打湿她杂乱的发丝，其中几根紧贴在脸颊上，很不舒服。珊随意地拨弄两下，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临近巷口，清晨的寒风愈加猛烈。珊不禁打了个寒噤，将衣服拉得紧紧的。她加快着跑过风口，头顶的发丝无助地在风中挣扎。无意中，珊瞥到了转角那根电线杆上的传单，脱落的半截任寒风随意摆布，发出痛苦的呻吟，那声音，响亮而又清脆得像裸露的骨骼碰撞，快速而猛烈，一次，一次，一次……

      珊不住地打着哆嗦，将大衣拉得更紧，却无济于事。双手慌张地伸进大衣的左右两个口袋，摸索着，仿佛蔓延的藤蔓，寻求生命之地。终于，右手指尖触及到坚硬的表面，珊一下子把那25美分握在手心。轻轻地，松一口气，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她一想到因工会组织的大罢工，邻居安失去工作后的眼神，无助而又绝望，便吓得不敢再想。

     

面包

      珊照常来到路边的一家面包店，手里紧攥着那枚硬币，贪婪地注视着玻璃柜里的面包，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老板再次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她时，终于，珊挪到了角落，在那些特别处理的面包里，精挑细选，然后，匆匆付钱，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狡黠地逃出面包店。

      珊将所剩的零钱，在手心里掂了掂，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手再次用力地在口袋上按了按，才感到舒心。她轻轻地咬了两口，细细品味那粗制的面包，感到难得的温暖。掏出特地准备的透明塑料袋，珊随手把包装的牛皮纸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将剩下的面包装进去，轻轻地甩两下，仿佛是在炫耀什么。她的步子，轻快而又喜悦，仿佛在跳生命的舞蹈。

     

游行

      快到工厂时，珊远远地望过去，高大的铁门禁锁着，门口集结着一大群人。狐疑地，珊放慢了脚步，犹豫地走进。然而，近一步，心却沉一分。她仿佛看见了工会的领头人，再近一步，她的心彻底陷入了黑暗的深渊。就是那个男人，就是他，鼓动了安工厂的罢工！珊一眼便认出了。那人仿佛在说些什么，人群却异常安静。她不知所措地站在人群最外围，眼前浮现的，只有安绝望而又空洞的那双眼睛。迷蒙中，珊看到的示威牌上的红色油漆，好像还未干透，一滴，一滴，一滴，沿着板面缓缓下滑，刺目得，好像温暖的鲜血……

      突然，珊感到有一股力量将自己向前推。工会雇佣的工人纠察队不知从哪里涌出，他们情绪高昂，他们气势汹汹，裹挟着珊，进入游行示威的队伍。珊无力地挣扎着，双臂慌张地摆动，如同溺水之人，惊慌失措……

      不知是谁，一边高喊着“工厂剥削，商人无良”的口号，一边挤掉了珊手中的面包。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面包掉落，被一双双脚践踏，却无能为力。珊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终于，珊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却立刻淹没在响亮的口号里，如石沉大海 ，再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