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句读(1)—超拔的人生
原文: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译文:
北海有一种鱼,名叫鲲。鲲的体型庞大,不知有几千里。它变化为鸟,名叫鹏。鹏的背部宽阔,不知有几千里。它奋起高飞之时,双翼犹如天边的云朵。这巨鸟,在海风大作之时,就会迁徙到南海。南海,即天池。
英译:
In the North Sea there is a kind of fish by the name of kun, whose size covers thousands of li. The fish metamorphoses into a kind of bird by the name of peng, whose back covers thousands of li. When the peng rises in flight, its wings are like clouds that hang from the sky. When the wind blows over the sea, the peng moves to the South Sea, the Celestial Pond.
人是什么?这是千古以来的大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个问题没有答案,理由有二。其一,当我们问“某物是什么”时,我们是将某物作为对象(object),将我们自己作为发问的主体(subject),客体在主体之外。但当我们问“人是什么”时,我们即是主体,同时亦是客体,这就仿佛我们要拎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拽离地面。其二,当我们说某物是什么时,我们便同时说出了某物不是什么,比如,当我们说“这是杯子”时,我们也同时在说“这不是杯子以外的事物。”任何的定义,都是在肯定中带有否定,定义本身只是一种限制,“定义”的英文单词“define”也指明了这一点,其词根“-fin-”即为边界,界限。
人是无法被限制的,故而人无可定义。人不是某种“存在者”(being),而是始终向着可能性敞开的“存在”(to be),人永远处在“去成为”的过程中,我们是父母心爱的孩子,是老师眼里调皮的学生,是爱人心中另一半的自己,等等。
庄子借“鲲鹏之变”表达了一种独特的人生态度,即人可以扬弃自我角色,进而加以超拔,以宇宙之巨视,以天道之视角,重新开显人的“本真存在”。人固然有其扮演的角色,但这并非人之本有,人若不能自觉,则人之一切活动均会成为一种“局限”,即人定义了人自己,从而也就限制了自己。
“拘于虚”,“笃于时”,“束于教”,这是人之常态。心灵倘若要得以开放,前提在于人的“自觉”,自觉到自己在本真的维度上是不可定义的“存在”(to be),而非已然固化了的“存在者”(being)。
“鲲”的本意是鱼子,但庄子称其为大。这暗示着人都从“宇宙精神”的大海而生,相比“宇宙精神”,我们是“小”,但我们虽因其而生,却未曾与之分离,我们一直都在“宇宙精神”之内,故而也是“大”,恰如庄子所言“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佛家云“人身难得”,因为人有自我超越,自我觉悟的可能。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天池”,它不在别处,就在我们的“心”中,它是纯粹的爱与智慧。
唯纯粹,才能爱,爱人者永恒。纯粹的爱,即是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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