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脚下的柿子树90

也许在旁人听来这很正常。男人嘛，工作中遇到了什么不顺，或者被领导骂了一顿，给妻子打个电话求个安慰。可是张燕听到那个语调心里却更紧张了。她知道二江不是那种爱抱怨的人，心里多不痛快都憋在心里不说，更甭提和她说了。直觉让她感到二江似乎有什么事。

“刚给孩子做完晚饭。”张燕回答，“怎么今天这时候打电话？有事吗？”担心让她忍不住立即发问。

“嗯——”二江在电话那头拉着长音，似乎想说而又不知如何开口。之后是一阵沉默，他在等着妻子的催问。仿佛只有妻子的催问才能给与他说出的勇气。

“怎么啦？”张燕声音都有点变了:“说呀！”

“也没啥事，”他试图平复妻子的担心，可是话语中的沮丧之情却一并流露出来了。

他越这么说张燕反而越发担心。二江所谓的没啥事就是有事，真要没事他不会说。她举着电话焦急的等着。

“就是……”二江还是欲言又止。

“说呀！磨磨唧唧的像个男人吗？”张燕有点急了。本来的担心让二江磨成了生气。他哪哪都好，就是这不痛快的劲儿常让她急不得恼不得的。

在二江磨叽不说的时候，张燕的脑子飞快的想到了几个重要的点:女儿，二江的身体，公婆，存款。

女儿就在身边，二江既然打来电话他的身体自然也没事。这两点确定后她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大半。听二江还不说她的气儿就升上来了。

“有什么事就干脆的说，天还能塌下来啊？”她继续对二江说。声音比上一句小了一些，而且带出了点安慰。丈夫就是这种性格，怎么办呢？他外表是个男儿身，内里更像个女性。没办法，只能她刚强一些吧，一个家里不能两个都性格柔弱。

二江叹了口气:“工作上出了点问题，老板说在干到月底就散伙了。”说完这句话，他又陷入了沉默。能听出来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

“嗨！我当多大点事呢。散伙就散伙呗！正好趁这机会多休息休息。”张燕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出这段话。可是脸上还是不自觉的露出了落寞神情。丈夫在那个公司已经干了五六年，按照二江的说法:老板有意升他当副经理。她当然不是太相信。二江只会傻干，管不了别人。她只求丈夫稳稳当当，别出什么事的就好。五六年来，二江的工资一直稳步提升，虽然提升不多，但多少也是个好兆头。外加到年底还能分到一笔年终奖，这几年实实在在的比之前好了不少。要不她也不能同意全家去北京旅游。

“怎么干得好好的要散伙了？”没等丈夫开口，她又问道。

“谁知道呀！”二江有些气愤的说，能听出来他对于老板的决定也非常不解和不满。“老板说是什么资金周转问题，但同事都说是他家里边出问题了。”

“家人生病啦？”张燕问。她心里本能的想到生病，因为这就是她所担心的事。

“不是，据说他老婆正在和他闹离婚，家里边乱套了。一个同事说的，不知道真假。”二江在电话里咳嗽了一声，“有半年没见着他了，没想到我刚一回来他就要解散公司。这当不当正不正的，让我们这帮人去哪找新工作呀！真不是个东西。”

张燕还很少听见二江骂人，看来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别说他了，连张燕都有点不痛快。怎么说也干了好几年，不能提前通知一下吗？现在的社会，真没有道理可讲！

“你先别着急了，先顾好身体。”她想起了丈夫的那两声咳嗽。“那你是月底回来还是什么时候？”

“再说吧！”二江在那头犹豫着说，“还不知道能不能要到赔偿钱呢？同事们准备要不到钱就去告他。那就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了？”他的语气已经相当沮丧了。能感觉到，对于要赔偿款和去上告，他都有很大的抵触。

“钱多吗？”张燕小心询问:“不多就算了！有和他扯皮的时间都另找别的工作了。你说呢？”

张燕的话点到了二江心里，他的语调明显轻快了起来。他立即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准备和同事一起去北京看看。怎么说是大城市，机会更多。你觉得呢？”

张燕没有马上回答，她听出来丈夫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更像在通知她一声而不是询问。况且即便是询问，她还能拦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