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随笔】（二）从小丫头到大丫鬟

红楼梦第27回，一心想改变“命运”的小丫头林小红终于遇到了自己人生的“转机”。

凤姐在山坡上招手，说笑中的小红丢下正说笑着的姐妹撒丫子就跑了过去。

小红满脸堆笑地问：“奶奶使唤做什么事？”

凤姐回：“我的丫头们今儿没跟进我来。我这会子想起一件事来，要使唤个人出去，不知你能干不能干？说得齐全不齐全？”

小红笑道：“奶奶有什么话，只管吩咐我说去，要说的不齐全，误了奶奶的事，任凭奶奶责罚就是了。”

凤姐吩咐了小红一排子话自不在话下。小红传话后给凤姐带回的一段回复，竟然变成了转变她命运的一次机遇。

当凤姐询问起平儿是怎样按照她的话打发了旺儿去了的时候，她是这么给凤姐转述平儿的回复的：

我们奶奶问这里奶奶好。我们二爷没在家。虽然 迟了两天，只管请奶奶放心。等五奶奶好些，我们奶奶还会了五奶奶来瞧奶奶呢。五奶奶前儿打发了人来说，舅奶奶带了信来了，问奶奶好，还要和这里的姑奶奶寻几丸延年神验万金丹，若有了，奶奶打发人来，只管送在我们奶奶这里，明儿有人去，就顺路给那边舅奶奶带了去。

这一段话里出现了若干个奶奶。除了凤姐听懂了，连在场的李纨都听得满脑子问号。我看了几遍，又听蒋勋细说红楼一遍，仍然还是不甚了了。用凤姐的解释，这是四五门子的话，一般人听不懂，更别说能把话传这么清楚。

就这么一件传话的“小事”，将小红精明伶俐大方利落的个性展现无疑。深得凤姐喜欢。被凤姐直接从一个小丫头破格“提拔”为大丫鬟，留在身边使唤。

小红得以“扬眉吐气”。

【红楼梦随笔】（二）从小丫头到大丫鬟

不知为何，无论听到这一段还是看到这一段，心里总会有莫名的心酸。终归还不过是个丫鬟的命！但即便当个丫鬟也要和命运抗争！

说起这小红，其实本名叫林红玉，是林之孝家的女儿。因为名字中的“玉”字讳了宝玉、黛玉的玉，因此被袭人改名为“小红”。

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在最底层的下人之间都体现的淋漓尽致。袭人是宝玉身边的贴身丫鬟，是屋内负责饮食起居的，而红玉是屋外做粗活重活的丫头，是负责宝玉打洗澡水的。

我们总是自欺欺人地说：职业没有高低贵贱，只不过分工不同。

但事实上古至今都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同为仆人，因为分工的不同，便自然而然地有了高低贵贱之分。

造成袭人和红玉身份差异的还有一个原因。

他们虽同为仆人，但红玉是“世袭”仆人。从她的祖父起至她这一代，已经三代为仆。大概正因如此，红玉才处心积虑地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她的最大“理想”也不过就是从一个做粗活的小丫头“晋升”为一个做细活的大丫鬟而已。

袭人的本名其实也不叫花袭人，叫花蕊珠。因她刚好姓花，长相又甚是好看，宝玉随性便将“花蕊珠”改名为“花袭人”。

【红楼梦随笔】（二）从小丫头到大丫鬟

古人喜欢用典，宝玉因陆游诗《村居书喜》中有一句“花气袭人知骤暖”，便将袭人的名字改为“花袭人”。后来因为袭人的名字宝玉还遭父亲诟病，责备他尽学些与考取功名无相关的东西。

这花袭人不是贾家“世袭”的仆人。是因家道中落，实在无以为继，被迫卖入贾家为仆。与红玉不同的是，红玉家世代都只能是贾的仆人，而袭人则可随时赎身为平民。

出身的不同，分工的不同，让一个生活在底层的小女子开始失衡。一直在等待、创造一个让自己上位的机会。

在第二十四回中，访友归来的宝玉，袭人、晴雯、秋纹、碧痕、檀云、麝月几个铺床暧被、端茶倒水的近身丫鬟，有事出去的、寻伙觅伴的，只剩下几个做粗活听使唤的丫头。当然，这些丫头中就有机灵的红玉。

宝玉想喝水，见没人，刚要自己倒水，只听背后有人说：“二爷看烫了手，等我倒罢。”

如此难得的机会，红玉必须好好把握。岂料刚说了几句话，便被提水回来的秋纹、碧痕撞了个正着。被秋纹兜脸啐了一口道：“没脸面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催水去，你说有事，倒叫我们去，你可抢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吗？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么？你也不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

碧痕又接着道：“明儿我说给她们，凡要茶要水拿东西的事，咱们都别动，只叫她去就完了。”

被一顿抢白的红玉从此打消了靠近宝玉的念头。又把眼光转向了贾家落破的亲戚贾芸身上。

贾芸虽也名为贾家少爷，但仅剩相依为命的寡母，自顾不暇，红玉终究也未必能靠得上。好在最终她还是攀附上了凤姐的高枝儿，境遇最终得到了改善。

改善归改善，但终究还不是个仰人鼻息的主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