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之魂
西湖之魂
蓑笠临江
西湖有三奇,名曰长桥不长、断桥不断、孤山不孤,外地人虽说有所耳闻,但实景未必见过。自诩为半个文人的我,品味典故的癖好还是有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来趟西湖,我断不会错过那些景点的。
西湖的名人很多,不必说许仙、白娘子,也不必说梁山伯与祝英台,更不必说岳飞与秦桧了,单说白居易与苏轼就如雷贯耳。那天,我就是追寻着白居易与苏轼的足迹,走进西湖的。
徜徉在白堤上,微风拂面,杨柳依依,恍惚间我似乎与白居易面晤,只见他时而目光深邃,凝视远方,时而低头不语,似有所悟,思绪之所及,惟见西湖烟波浩渺,天堑无涯,那如织的人流,仿佛黎民忧乐,漫上心头。自从他决定修一道钱塘之堤,我就知道他必成杭州之神。无独有偶,在两百年之后,西湖又出现了一个叫苏轼的文人,当他拿起笔,在西湖上划出一道苏堤,我们终于看到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模样。就这样,白居易和苏轼成了西湖的知音,杭州人便从此有福了。文人撑起一片天,中华有幸,杭州有幸,黎民有幸。猛然间,我似乎找到了西湖之魂。
几天后,我又来到了西湖。这次我是失魂落魄地逃向西湖的,带着淅沥沥的小雨和湿漉漉的逻辑。
“我们分手吧。”“嘶”的一声,她扯碎了我六月的天空,用一个电话从远方霹雳来一个无望的季节——“你穷!一个穷教书的,别给我谈文人!”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想象她幽怨无奈的眼神,我无地自容;面对日益高企的房价,我羞于开口。杭州的街道十分拥挤,我顾不上天雨,顾不上白眼,踉踉跄跄地冲向西湖,冲向白居易,冲向苏轼,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渴望投入父母的怀抱。
呼天抢地的呐喊,雨恨云愁的哀怨,这不是一个男人的表情。“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是的,我该说什么呢,“中国,我的钥匙丢了”,中国,我的尊严与自信丢了,一个穷教书的还撑起一片天?
来到孤山下,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透过道旁树,烟波浩渺的西湖显得格外忧伤,远处的山峦一片苍茫,近岸的香樟树已成墨绿,一切都那么沉沦。就在这时,我的突然眼前一亮:
只见湖边休闲椅上坐着一位少女,浅浅地低着头,长发及腰,交叉的双膝上搁着书,借着傍晚的微光,她正神情专注地看书,行人走近,她也毫无觉察,仿佛一尊雕塑。偶尔翻动一下书,微风过处,她捋一捋额前的秀发,清秀的脸庞就更显精致了。
我看呆了,死去的心又复活了,我浑身颤抖起来,激动得泪光粼粼,我想呐喊:你是千百年来杭州的化身,你才是真正的西湖之魂!
在这喧嚣的时代,你就像一座女神,全身散发着光晕。仿佛间,一袭洁白的纱裙,从远古的象形文字里,你带着幽微的墨香,款款走来,那么圣洁,那么神秘,把这庸俗的世界照得流光溢彩一尘不染。这光晕断不是纸醉金迷的所在,这光晕断不是铜臭蝇营的所在,你让西湖的黄昏瞬间闪亮,你让颓唐的人们瞬间振作,你是女神,拯救人们的灵魂。
一页页的书是一页页的智慧,西湖在你的手中翻动,知识在你的手中传承。得天地之灵气,沐日月之精华,你便那么柔美文静,你便那么深婉知性。你是杭州人秀外慧中的化身,千百年来,杭州人用智慧把西湖建设得如诗如画,无数个白居易、苏轼把西湖装点得摇曳多姿,你是西湖的精华,你是西湖的灵魂。
暮色已降,华灯初上,孤山不孤,我的心已释然,我不再为穷所困,也不再为情所伤,拥有一本书和一支粉笔就够了,薪火相传,我自可撑起那一片属于我的天空。感谢你我的知音,感谢你西湖之魂!明天,我就会精神抖擞地去寻找那属于我自己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