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

母亲的菜园

我出生的那一年正好赶上土改，所以也分得了土地。我有兄妹三人，加上母亲总共分得8亩田地，之所以没有父亲的土地，是因为父亲是吃公粮的乡里干部，所有农民该享有的权利和义务他都没有。

母亲稀罕着父亲每月几十元的工资，顾念着父亲的健康，即使父亲下班早归也只是支使着他干些巧工细活，所以田地里一切粗重的劳动全落在母亲一人肩上。

也因此母亲舍弃了一些看起来偏远难耕的田地，即使这样繁重的体力劳动还是将她击压成易怒易狂的泼辣性格。

多年后，乡村迎来了拆迁，由此母亲卸下了艰辛的劳动，土地被征用以后，母亲的性格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她的变化有迹可循，当夏雨秋风拂过母亲的菜园，你会发现那里果蔬飘香，碧叶苍茎。

从前的母亲显有闲隙，菜园几乎荒废，还是孩童的我们眼馋邻居的瓜果，上演过无数“猴子偷桃”的好戏。

现在的母亲老了，由于拆迁也失去了固定的菜园，但是她也由此更加珍惜土地。现在的菜园是母亲在圈地围墙中开荒出来的，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土地被再次回收，所以除了母亲我们也贪恋着菜园。

母亲的菜园很小，小到她几乎不让我们伸手，她总是给我铺个袋子，让我坐在田埂上看着她，与她说说话。

从春天油嫩的青菜蒜苗，到夏日爽甜的西瓜，细长的豆角，秋后饱满的花生，大豆，连荒弃的土堆石缝中，也隐匿着甜蜜的南瓜，肥胖的冬瓜。

父亲是个寡言的人，遗传基因给我们兄妹留下的大部分是属于他的，在家里，我们互相惜字如命。努力的回忆父亲曾给我的生活悟语，每一次的寥寥数语竟都是通过母亲的转达。

我们唯有在母亲的菜园里，在朴实的劳动中才能自然交流几句。小小的菜园像母亲一样默默维系着我们一家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也承担着我们对土地的深深眷恋。

我想不是农村人就很难理解我们对土地特有的感情，每一场雨后那湿润的泥土气息，每一个清晨不带纤尘的宁静清新，每一场晚风吹来淡淡的清荷......当春天悄然来临，除了垂柳吐绿摇旗，你不知道，在母亲菜园的田埂上蒲公英花争相怒放，像一颗颗缩小的黄菊炫目的开在萧条的杂草之中。

我无数次亲踩小径，与其说是看望母亲的菜园，不如说我这条离开水池的鱼，需要频繁回到滋润我生命的水中。

而那水是春天葱绿的麦苗，金黄的菜花；是夏天婷婷玉立、碧盘滚珠的小荷，是麦穗轻摇、亲吻梗上的白色雏菊；是秋天稻花飘香，蛐虫呢喃，是碧空繁星细数与你的思念；是冬的萧杀，冰冻无用的妄念，是飘零的雪花，与我一起舞动午夜12点之前的浪漫......

母亲的菜园不仅仅是小小的菜园，它是被我们赋予了无数美丽幻想的希望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