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见闻录（4）
上一章：罗马见闻录（3）
“我的军团里有四种人。第一种人是真正的罗马人，他们愿意为国而死，他们为罗马而战。第二种人为自己而战，有的人为金币而战，有的人为权力而战。这两种人都是少数。第三种人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人，他们战斗，只因为身在军团之中，为罗马服务，在他们那里是一种职业，和其他职业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是第三军团的大多数。第四种人是我最勇猛的战士，也是我最锋利的剑。科斯流克大人，他们是双刃剑。“男人坐在帐篷的中间，整个营地里最大的那一个帐篷，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伤疤已经愈合，但疤痕留在眼圈上，他的过去就像他的言语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科斯流克已经老了，可他从不这么认为。对于一个雄心勃勃的人来说，当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没有理由不去把握。代价是需要仔细考虑的，但是还有什么能比元老的伟大事业更重要的呢？
此刻他正穿着亚麻色的丝绸，左肩袒露在空气中，右胸上用勋章别着代表元老院和瓦里乌斯家族的徽章，银色的头发杂乱的卷着，半秃的头顶闪着微弱的油光。他眯着眼睛看着蜡烛。
”科斯流克，我说，他们是双刃剑，是最危险的双刃剑。这些人之所以在我的军团里，既不是为了罗马，也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杀人，为了合法地杀人。“将军站起身来，科斯流克只得将下颚略微抬起，直视着他。
沙盘在木桌上摆着，方形的木头漆成了精致的深红，圆形的木头涂成了泥土的黄色，而三角形的木头被涂上草绿。
“海沃斯，慎重选择你的言辞，你面前不只是我，还有元老院和奥古斯都，只要你-”
匕首狠狠插进沙盘，把一个三角形的木块劈成了很多块，碎片到处都是。科斯流克倒吸一口气，脖子憋成了红色，褐色的老年斑因此显得更黑了。
海沃斯，第三军团意大利加，军团长。“科斯流克，你也应该慎重组织你的措辞”，他指着匕首扎下的位置，从匕首的把柄出发，向外划了一条线，“根据可靠的情报，汪达尔人已经离开了这一片区域，而哥德人尚未意识到我们的到来，这是罗马的机会。”
元老渐渐平复了情绪，“罗马已经流了太多血，我们不应该继续这场战争，海沃斯，你和我，我们都是罗马人，我们的城市那么美丽而繁荣，地中海远比维斯杜拉河要丰饶，这里既寒冷又贫瘠，你什么都得不到。”
“从高卢，到这里，到维斯杜拉河的两岸，还有这里”将军的拳头砸在沙盘上，声音停顿了一下，“这是罗马的土地。而我们是罗马的军团。”
“科斯流克，我的人已经渡过了维斯杜拉河，阁下的盛情请恕我无法回应。”海沃斯转过身去，取下架子上的头盔，整理着马鬃。第二大队的一个百人队在两天前就出发了。
“这形同叛乱！军团长！”元老怒气冲冲，“你可以违抗元老院的指示，但你将身败名裂，在你死后，你的军团将由别人来接手！带着第三军团离开，将和平还给维斯杜拉，这样你才能在荣耀中凯旋。“
“我已经取得足够多的荣耀，元老，我的军团也是。”将军转过身来。“哈哈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检阅工事？”
“我已经联络了汪达尔人，你别无选择”海沃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元老院已经做出了决定。你的军团正在包围之中-”
蜡烛的火焰剧烈的摇晃着。将军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剑已经出鞘，快到科斯流克看不清它的轨迹，剑尖很寒冷，血从元老的脖子上流下。沿着剑刃，直到剑柄。滴答，滴答。只差一公分，轻轻地一推，瓦里乌斯家族的元老，罗马的贵族，就要丧命在第三军团的大营之中。一场叛乱迫在眉睫。元老院将不会善罢甘休，奥古斯都不会容忍第三军团的忤逆。真是罗马的耻辱。
“不要！海沃斯，住手，放下剑”科斯流克急促的呼吸着，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疯子，你想叛乱吗！住手-”
难以置信的疯狂，朱庇特在上，奥古斯都在上，拯救这个疯子的理智吧。蜡烛熄灭了。
有忠诚的士兵守在将军的营帐外，即便是高贵的元老的侍从也不能踏入禁区半步。今晚将军好像喝醉了，“你们都进来吧，今天我们和罗马来的朋友们一醉方休。”真是罗马的耻辱。
将军钻出营帐，全副披挂，士兵吹响了号角。大营里瞬间喧嚣起来。
直到营门大开，十几骑纵跃而出。军情如火，只有星夜长驱。将军站在门楼上遥望，骑士远去，人影渐渐汇入森林，火把渐渐隐入黑暗。月亮正流着淡淡的银辉，就像地中海的波浪。
海沃斯转过身来。沉默的军团正等待着将军的指示，或是命运的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