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字集

三十而忆之露天电影

2018-11-22  本文已影响0人  篦梁灯火

      小时候农村很穷,虽然通了电,但是总停电——一天停两次,每次十二个小时——却不缺电影看。那时候看电影有两个渠道,一个是小学校组织看电影,请了放映队,在学校东边一座挺大的危房里面看。这可真是危房,四处漏风,外面的人可以扒在墙上直接看。这种机会不多,大概也就几次,后来房子拆了,就再也没机会在学校看了。所以我印象并不深刻。

      还有个渠道,是农村人办红白喜事,为求热闹,往往会请放映队来村上放露天电影。一般放两场,土豪一点的会放三场。这就是村上小孩的节日了。到了晚上,电影屏幕拉了起来,不光本村的人来了,很多外村的人也会赶过来。所以要赶早去占个好位置。周边有人家,如果关系好一点的,可以去人家家里,爬到楼上看。也有小孩爬到树上看的,但是不多,因为村上就没几棵树。

      外村有放电影的,消息很早就知道了,大人会带着小孩过去看。我至今仍清楚记得,爸爸踩着大杠车载着我去邻村看电影。这个村在本地很有名,叫做八字桥,出过不少教授、院士以及高官。我小学数学老师,教了我四年的翟中芳先生,就住在八字桥。先生是一个很严肃很板正的人,一家三兄弟,兄长是中科院院士,弟弟是林业大学的博导,本人却只在乡村小学教书,连本地中学招其就职都没去,也是一桩美谈。八字桥本身也是一个小集市,周边乡村的人有点针头线脑、油盐酱醋要买,或者要剃个头、买点农药化肥、抓个小鸡崽,老人凑一起喝茶打麻将啥的,都会来这里。

      八字桥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几条河流把一个村子分成好几大块。主街道还有一段保留了古风,一条窄窄的巷子临水而建,青石板的路,白墙黑瓦。后来搞新农村建设,政府把这条街收拾了一下,临街的院墙粉刷一新,又建了几座古色古香的长廊水榭、先贤堂,栽了点花草树木。倒还真不错,有点当前常见的人工风景区的意思,我每次回乡都会去转转。

      当然我小时候这条街可没现在这般干净规整,但胜在另一种韵味。沿河进村,在长河的拐角处进入那条小巷子。街角靠水的一面有一座挺大的破房子,坐在破墙边能看到脚下粼粼的水光。没风的晚上,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个月亮。对岸是荒野稻田,夜色如黛,悠悠转转,倒是个清净所在——如果你忽略掉破屋里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的话。破屋是个糖坊,几口火炕,几口大缸,用新鲜的小麦熬制麦芽糖,即汪曾祺散文里提到的“丁丁糖”。我们这边人拿来做米糕的,很少有人会直接吃,除非实在没东西吃馋不过——我就干吃过。熬好的麦芽糖冒着热气盛在大缸里等冷却,有贪吃的小孩会拿麦秆偷偷吸了吃。我不确定我是否也这样干过,忘了。

      说远了,再说回看电影。爸爸骑着破车载着我,摸着黑摇摇晃晃地往八字桥赶。一路都走河堤,这是大路。还有条小路是从河对岸的稻田旁穿过来,只能步行,后来少有人走这条路就淤塞了。倒是大路几经修筑,目前连公交都通了。记不得在去看电影的路上是什么心情了,很快乐是肯定的。常看的电影有印象的是少林寺,李连杰年轻时候眉清目秀。还有新龙门客栈,最后那个大反派被剃干手臂上的肉露出一副骷髅的画面,不知道吓哭多少小孩。还有一些打仗片,带劲。

      农村人是不会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不是买不起票,而是心疼那个钱。我唯一一次去电影院,记不得是因为啥去的,大概是人品爆发吧。妈妈带着去的,看的是妈妈再爱我一次,哭得稀里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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