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天堂（二）
逃离天堂（二）
那天晚上，夜深人静。当所有人都按规则睡去，我独自一人来到圣地之下。
那是个幽暗潮湿的地方，焦黑的植物散发着恶臭。我捂住口鼻躲在一旁的草丛里，真的看到了传说中的掌灯人。
她与传闻毫无二致。一身黑袍紧紧裹住干瘦的身躯，白发一半，黑发一半，枯槁黝黑的手中举着一盏煤油灯。在灯光的恍惚中我看到了她的脸，干裂的口唇，褶皱的肌肤，放大的瞳孔，还有残缺的脸上，少了一只眼睛……
我突然觉得恐惧且有些恶心，我突然就明白白雨为什么说自己看到掌灯人却又跑了回去。
不知道是因为四周的恶臭还是因为那张脸，我竟然忍不住，吐了出来……
“张海生，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老妪的声音颤抖晦涩，缓慢幽森，我明明是一个灵魂，却被这个活死人给吓到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躲在丛中不敢出身。只见她哈哈大笑着：“我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吧……夜路难行……没有灯光就会失去自己。”
说着那抹光亮就渐渐走远离开了，我感到背脊一阵冰凉，不过还是鼓起勇气悄悄跟了上去，因为我觉得，她一定知道很多秘密，那些秘密，与天堂有关，与我的记忆有关。
我跟着了掌灯人来到一座坟墓，我看到掌灯人抱着慌张跳跃的灯火围着坟墓转来转去。
紧接着，我看到她将灯光放在一旁，伸出瘦削如骨的手去挖坟冢。
“我明天就会挖尽你的心，你的肝，你的肺，把你的灵魂也全部挖去！”
老妪的声音用力压着，四周林立的石板回响着她尖锐晦涩的声音。天空兀然轰隆一声，一道雪白的闪电劈中老妪的身体，她随即昏死过去。紧接着天空下起雨来，淋湿了坟墓成泥巴，流下来的黄泥水淌了老妪一身。
不知道是什么勇气，我偷偷探了过去，老妪还活着，灯光竟然遇水不灭，我给老妪盖了一片大叶子，并好奇的拿起灯火看了一会。
第二天醒来，如常的工作
时间是早上八点钟，我拿着课本走到教室，可能是昨晚失眠使我有些头痛，拧柠眉心，对着孩子们说了声开始上课。
学生们起立鞠躬，我也礼貌回敬。
“今天我们来开始一个新的章节：〈天堂规划〉”我说。
“老师，上一节的课不是还没讲完吗？”一个同学举起手来弱弱地问。
“昨天不是刚讲完吗？”我不耐烦的揉揉太阳穴，“好了今天开新章了！”
我刚在黑板上写出几个字，余光瞥见堂下学生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我怒斥。“我不可能记错，昨天让你们在书上做了笔记！”我走下讲台示意学生们将课本往前翻了几页，却发现昨天所有让做的笔记消失殆尽！
难道真的是我记错了？我的头更痛了，将眉心拧地鲜红一片。可能最近被白雨和掌灯人的事情搞的精疲力竭晕头转向。我急忙道歉：“不好意思，老师最近有些头疼，就记错了，那我们今天继续讲上一章节的内容。”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可没想到恐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第二天，我同样被告知该讲与昨天同样的内容，并且昨天学生们在课本上的笔记也全部消失。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是一样的事情。
他们怎么会一点都不记得？甚至书本上也没有一点痕迹？
为了一探究竟，第六天晚上，我又去了圣地下面。
老妪身披黑袍，走路缓慢，煤油灯伸着长长的火焰如同毒蛇的舌尖。
所有的人都很奇怪，这里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我不知是什么勇气，从草丛里钻出来站到丑陋的掌灯人面前。
“秘密？”老妪饶过我继续往前走。我急忙跟了上去，“知道秘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掌灯人笑起来，嘴角一片褶皱：“不管你信不信，这里并不是所谓的天堂，而是一座吃记忆的灵域，为邪灵所做。而邪灵已经死了，这里的一切都在为邪灵复生做准备，通过吸收傀儡的记忆，化生能量，滋养恶灵！”
“傀儡？您的意思是？”
“所有来到这里的灵魂，都会被吞噬记忆，然后被插入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而这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也是不完全的，不完整的记忆构成，为了和谐于这个世界，就会显的重复和机械化，就会不断重复某段记忆。”
看着我吃惊的目光她继续说：“当自身人间记忆被吞噬完全，就会成为一个没有用的躯壳，被扔出灵域灰飞烟灭！一个没有记忆只知道顺从被利用并最终被抛弃的灵魂，不叫傀儡叫什么？”
掌灯人扶着煤油灯继续往前走，我停在原地不敢动弹，按照掌灯人的说法，我们来到这里，只是作为一个被吸收记忆的源体。
我看着掌灯人的干瘦佝偻背影，闻着从她身上刺鼻的恶臭，虽然我不知道她的故事，但很确定她是唯一被这个美好空间折磨的女人，那么她有没有可能因为憎恶在编织谎言？
“为什么要相信你？”我大喊着跟了上去。
“我为什么要骗你，难道骗一个傀儡会得到什么好处？你当然也可以不相信我，不过，你身边的人都失去记忆了吧，要不然你怎么会回来找我。”说着，老妪从怀里掏出一个泛旧的笔记本。“只有留住并找回记忆才能找回自己并逃离这里。而想留住记忆，就要把你所经历的在第二天清晨来临之前写下来。”
“谢谢，我家里有很多笔记本。”我推脱着。
“除此之外的笔记本，都会像你所见到的傀儡失去记忆一样消失完全！”
你这几天之所以会有记忆。是因为你见到了闪电的光，而闪电的光留住记忆只有七天，也就是说过了今天，你将失去这段记忆。
那天晚上，我拿着笔记本，半信半疑地将今天概述了一遍，为了做对照实验，我在家里的笔记本上也写了同样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我如常去工作。
晚上我在衣柜中找明天穿的衣服时，看到了一个纸片，纸片提醒我，看抽屉。
我翻开抽屉，抽屉有一个记号，我随着记号打开里面的盒子，盒子里有一个淡黄的笔记本，笔记本里记录着那几天记录的事，我突然惊醒，翻开下面的笔记本，那里面空无一物。按照记忆的线索，我应当在两个笔记本里填写了同样的内容，而我的笔记本里的内容全部消失了，这就说明，掌灯人说的都是真的。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传言所说的天堂，而是一个吃记忆的空域，我们信奉尊崇的神灵，也只不过是一个抽取我们记忆想获得重生的邪灵！
我每天都将日记写的清清楚楚，每天早晨一睁开眼，就会看到手臂上写的看抽屉日记的提示。
我独立于所有灵魂之外，成为一个拥有记忆的灵魂。我又去找了老妪，老妪说得到记忆的代价就是从邪灵的手下拿到她窃取老妪的一只眼睛。只要我帮她拿回眼睛，就帮我找回原来的记忆。
邪灵的手下是尸鸠化作的人形。也是我们这里的最高掌权者。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或许你是想得到什么。”
“我自然有要你做的事，想要逃出这里，就按照我的命令去做，首先，你要成为官员接近尸鹫！”
“该怎么接近他？”我问。
掌灯人递给我一个袖珍的布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去，把这些食书虫放到接待官的书缝里，你马上就会成为接待官了。”老妪扶着煤油灯渐渐走远了。
我遵从老妪的指令，想办法接近尸鸠，可怎么成为官员成为一个头疼的问题。
上次买的茶叶很少，马上就用完了，校长又因此事找上了门，想到很久没有见过白雨了，想起上次她因我被打就心里有些过不去，她是个机灵的人，有些事可以找她商量一下，便欣然驱车去往茶园。
第三次来到茶园已没有那么陌生，心情似乎还轻松愉悦了许多。是同一个女人接待的我，只简单的聊了两句，女人便匆匆走开了，我以为白雨很快会送茶来，没想到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低着头将茶放到桌子上又毕恭毕敬地离去，我追过去问才知道白雨因为上次的事被罚到仓库打扫去了，心里顿时失落的很，又觉得很愧疚。正要离开时，发现白雨站在一个房屋后面看着我，我立即激动起来，以内急为由又跑了进去。
我将白雨拉到一个角落，看到她的脸上还有几道鞭印心下有几分心疼：“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急忙说。
“我很贵的，你打算给我怎么报答我。”她伸出手掌来摊开在我面前。
“或许，可以带你回到人间，你接近我，不就是想知道这里的秘密然后回去吗！”
“成交！说吧，又有什么事。”
“你见到的人多，知道的也多，我想知道这里的官员等级情况。”
“最低级官员是F级的接待官，也就是我刚来时遇到的那个胖男人。然后是E级执行官，分任务的小首领，D级责任官，分管不同地区，C级指挥官，B级执政官，A级统领。粗略分大概就是这样几种，各级里因任务划分也有各自的分类。这是灵域里的官员划分。”白雨如数家珍地向我一一说着，后面又加了一句，“官员一般固定不会随意调换，不过有个举报机制。只要官员犯了错，举报的人就能成为官员。”
“好，我知道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听说官员可以拥有助手，助手可以是女性，怎么样有兴趣当我助手吗？”
“非常有兴趣。”
离开茶园，这几天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车子轻快很快到了城区。城区街道上人车纷乱，突然注意到前方有两个小孩在街道上追逐打闹，而侧面正拐来一辆车，孩子们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喊叫已没什么用，我下意识踩下油门撞上那辆车。两个孩子从车前跑开了。我刚舒了一口气却发现面前撞到的是一辆气派的官员车，顿时心下一凉，这里的官员个个张扬跋扈，只好急忙下车道歉。
对面下车的是个头高大身材宽阔的男人，他一见到我就开始破口大骂，我正想解释，从官员车后座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头戴低矮的官员帽，从帽子来看应该是最低级的官员，他少量的墨色短发暴露在阳光下，显的稚嫩和纯洁，连同他短发下的笑容都十分干净。
“不怪这位先生，要不是他，我们就撞上那两个小孩了，说起来还要谢谢这位先生才是。”说着，小男孩扶着矮冒向我鞠躬，我急忙回敬：“怎么说都是我撞了您的车，修车的一切费用就由我来负责吧！”
“先生您太客气了，要不是您，我们怕是要撞到两个小孩了！”小男孩说，“车子交给我们吧，修好给您送回去。”
我擦擦额头的汗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声好，小男孩恭敬地对我鞠鞠躬就走开了。
这么年轻的官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还这么善良明理，这在天堂的官员中可是头一个。我摇摇头跟着车回了学校，不管他了，尽管有断小插曲，还好今天的计划可以照常进行。
下午，我跟校长讨了个小差事，去天庭入口接一些新人过来帮忙。我去东区的入口，也就是我来的时候进的那个入口去找官员F2336，这个官员尤其张扬跋扈苛待新人，正好给他个教训。
“领导您看，我们学校还需要一些人，要是有几个机灵的，您帮着我们挑几个。”大厅里现在没有其他人，我抓紧时间上前说了句话。
官员依旧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仰躺着，眼角向我暼了一眼就闭上了。
“分调人手上头自然有分配，我一区区底层官员，能力可是有限的。”
我笑着上前递到官员手边一个红包，“不敢多麻烦您，只要两个利落的人手就好了。”
官员接了红包塞进口袋，而后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你们学校上边领导也挺看重的，这样吧，这两天新录入的几个还没分配，你就看着挑两个吧。”
官员递给我一本厚厚的册子，我奉承地感谢一番，在上面随意指了两个名字，趁他不注意，把袖子里的一只食书虫偷偷放了进去。
当天晚上，我向高级官员告密，F级接待官员2336没有保管好机关档案。
高级官员带着几个人去查看，2336矢口否认。
可那本记录册明明已经被食书虫吃的残缺不全。
“是你！”2336已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双眼圆睁，抬起颤抖地手指着我，“你是故意害我的，是你以贿赂我为名拿到书！”
我提醒他没有证据，并矢口否认贿赂的事：“我是来过，才不小心发现了档案被毁坏的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红包，却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物。大势已去，他呵呵笑着，肥重的身体跌落在地，被高级官员派人拉走，离开前他还在大喊着：“你以为你就这样轻松地当上官员了吗，等着吧，明天就会有人代替你的位置！”
回声渐远，我微微一颤。我的故事不够严谨却轻而易举地将官员拉下。天堂存在这个制度的本质，难道不是让人自相残杀？这里的最高掌权者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残忍。
2336被撤职，而我成功晋升为F级官员。
荣升官员后，我看到了更多的内幕，跟掌灯人讲的一样，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残缺记忆，被支配，被傀儡。
那天，入职培训，我被有幸“得到”记忆，我叫李睿，生前是位厨师，意外车祸丧生，尸骨无存。
我是独立的管理者，有着特殊的代号。坐在二米高的椅子上给每一个新灵魂插入一段残缺的记忆，他们成为我们的傀儡，工作生活都为我们利用。高层的我们得到了离真相更近的信息：神灵需要傀儡的记忆重塑为力量来滋生神体。官员的记忆被重塑为肉体以不能被解救的方式，这样的目的无非是让官员以为自身脱离傀儡之外，成为邪灵的“死侍”。
而我们茫然不知的是，所谓的官员。也皆属于傀儡的一部分，因为我们同样失去记忆，因为我们同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其它人的记忆。
我通过笔记本记录了这一切，而我真正是谁却无从得知，带着闹肚子的疑惑，我又找上了掌灯人。
掌灯人命令我必须再往上升职，而且时间要快。只有高职位官员才能见到统领者。
“每一次升职，都代表了用阴谋去害别人！”我反对道。
“这里本来就是坏人才能生存的地方，你不算计别人，别人也要算计你，留着你的善良做你的傀儡去吧！”掌灯人怒斥，“你最好听我的命令，否则永远也逃不出去！”
“那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才能告诉我获得记忆的方式？”
“我要你在掌权人手下拿到我的另一只眼睛。”
“眼睛？那我应该怎么做？”
“那就应该问你自己应该怎么做了！”掌灯人说完就走远了。
夜风吹了起来，酸腐味入鼻还是有些恶心。
我应该怎么才能接近掌权人尸鹫，掌灯人拼了命也要找回眼睛，她背后有什么秘密？
她只是说，她和尸鸠都曾是邪灵的手下，邪灵千年时，遇天难而死。尸鸠因心生嫉妒之心，啄去她的眼睛，将她扔到了地底与邪灵尸体为伴，每次为其掌灯，不做或不甘则会晴天霹雳。
那都与我无关，我的目的是，找到我究竟是谁，然后离开这里。
脑海中充满无数个问题，几乎要把我的头涨裂，我拧柠眉心却不得缓解。
白雨看我心烦给我泡了一杯茶，又坐在我旁边，整理着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文件。
“下一步要怎么做？”她问
“我必须要晋升更高的职位才能接近掌权人，才能找到掌灯人想要的东西到底在哪。或者……”
“或者什么？”
“晋升职位获得更多的讯息，找到获取记忆的方式，直接逃出去！可是晋升就代表着害很多人，还要提防着别人来害。”
“这么说来，就是要先晋升职位吗，我倒是有个好办法，这样，晚上十二点，你在圣地等我，我就告诉你。”白雨对我眨眨眼，笑着走开了。
午夜零点钟，我准时来到圣地，发现白雨早就到了，她穿了一件白色长裙，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裙摆在夜风中摇摇晃晃，像是一个将要飘然远去的仙子。看到我来，她急忙跑过来挽住我的手臂。
“你今天很美！”我说。
“那当然，这可是我来这里的第一次约会。”
“约会？”我大惊，将她的胳膊从我壁间抽走，“不是说告诉我晋升的办法吗！”
“我冷～”白雨说着又将胳膊塞到我的臂间，我没有推开她，只觉脸颊有些发烫。
“那……那你把我骗过来干嘛！”
“没有骗，最近天堂宫殿里在招祷祝官，B级官员，只要是官员都可以报名！”
“真的！”我大喜，“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还有几天呢！”白雨笑嘻嘻地，“我知道这里有个地方非常好看，如果我们离开这里，就再也见不到了！”白雨说完将我拉向附近的山坡。在山林最高处，我看到了天空淡紫色和浅粉色交织联结的霞光，像是晶莹剔透的宇宙，又像是少女红晕的脸颊。
“好看吗，这里是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
“好看。”
“这不算什么，其实这里最美的是朝阳，你愿意和我一起等朝阳吗？”
景色醉人，一时恍惚中就答应了她，我们并排而坐，她的头靠在我肩上，手心相互交缠，我们像是相识已久的恋人，在一起等待迟暮。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她问，可我没有回答。她接着说：“或许我们在人间认识了很久，也或许是从没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我回避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是陌生人，或者曾经只有擦肩的缘分。”
她闭着眼不说话，好像是睡着了，她胳膊上的鞭子印在霞光照耀下格外明显，夜风更凉了，她倒在我怀里，我抱着她，等待朝阳。
可是我也睡着了……
上午，白雨从门外走进来，将一份报纸递给我，上面用划着一条篇幅较大的消息，并解释道：“这是个很特殊的官员职位，祈祷时的祷祝官，属于官职非常高的官员，最主要的是，接近掌权人尸鹫很容易！”
“洗脑官？”我问。
“没错，据我的消息，上一任祷祝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死了，本来应该低一级官员直接接任，只不过掌权人说这项工作比较特殊，需要真正有实力的人。四天后的面试，由掌权人亲自决定。”
我随手翻了桌上的日历：“我知道了，我想我要准备一下。”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