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从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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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天气热得像蒸笼,太阳炽热的像火一样烘烤着,像是随时要撕开大地的皮。然而,这是一切生命的源泉,它使一切生命获得了能量。花草树木吮吸着雨露,承受着阳光,五谷杂粮也蓬勃向上。
这意味着收获的季节就快到来,不只是农民努力一年的五谷丰收、毕君逸的收获也将在这个夏天被见证!当她拿到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突然觉得夏天也不是特别难熬,因为丰收的西瓜很甜也很凉爽,一切的努力都特别值。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时刻是需要被记住的,就像独属于毕君逸的这一刻,录取通知书是她幸福时刻里的无数分之一。
她想一路走来给予过自己帮助的人很多,自己需要感谢的人是数不过来的,但最想感谢无条件支持她的奶奶、以及向走在暗夜里的她伸出一只手的初中班主任。
毕君逸想用最直接的方式来纪念这个重要时刻,于是打开纸和笔,打算写两封信。笔尖的起起落落,落笔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字迹,都是她尘封不住的喜悦与感恩。她边想边写,写着写着思绪不受控制地再次把她带到那个夏天。
一、人间不会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杂着烦恼和忧虑。
初中阶段步入最后一学期,连日常生活都加快了节奏。开学几周后,初三那栋教学楼每天都能看到新面孔,一批接一批的全是去招中职班的人。为的就是让想要继续上学又考不上高中的同学能多一个选择。
多一个选择就是多一条路,老师劝毕君逸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至少可以去学一门技术,总归是比干打工强的。但毕君逸始终不为所动,像杆子一样定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任凭老师怎么说,习惯保持沉默的她一句话也没有给到老师。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也不要瞧不起中职生,进去好好学习将来也是会有一番作为的,你一心想着考大学,但首先你得考上高中不是吗?”
毕君逸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任由班主任苦口婆心地说到:“你相信老师一次,老师也不会害你,都是为了你好,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考虑清楚了再来和我说。”
通过半个学期的相处老师发现毕君逸性格孤僻,沉默寡言,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在学习上也不争强好斗,但没想到她竟这么固执。
“一个普通家庭里的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老师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是临时担任班主任一职,对学生的了解也不多,想着还是有必要进行一个家访。
课后老师来到毕君逸家的时候只有一位年长的老人在家,简单的寒暄后老师被请进屋里。“今天来就是想了解了解毕君逸这孩子。只是不巧她父母都没在家吗?”
奶奶面无表情、平静地说:“小学的时候因为她妈妈出轨就离婚了,她妈妈跟有钱人跑了,没办法她只能跟着爸爸和我这个老婆子过日子。” 说完这句话奶奶眼里露出些许失望,然后又说到:偏偏她那爸爸也是个不负责任、不靠谱的,嘴里说着出去挣钱找工作,却天天躲在酒巷子里喝酒,喝得不省人事,除了喝酒就是打麻将。”
面对这种情况,一向不会安慰人的老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出老师的无措,沉默了一会儿后,老人打破了这片宁静。
“其实她爸爸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就像一座山,总能扛起家里大大小小的琐事。自从离婚后,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对生活失去了向往,不管老也不管小,每天浑浑噩噩的醒来又睡去。”
“其他的孩子都有人疼、有人爱,在最需要被爱的年纪,我们家君逸同时失去了享受父爱和母爱的资格,只有我一个人能照顾她。”
听着奶奶的诉苦,老师想怪不得毕君逸性格那样,原来年长的奶奶不仅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好孙女,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那她现在去哪里了?我说过要来家访,她怎么不在?”
“她每天放学都会在隔壁小卖店帮忙看店,我现在已经赚不了几个钱了,她爸爸也指望不上,没办法只能自己去赚点零花钱用。”
气氛再次僵了下来,明明是来了解情况的,老师却不知道该继续问些什么。就像揭开了别人快要愈合的伤疤,一旦提起那伤疤就再次皮开肉绽,那些令人不开心的事再次浮现在家脑海。
“我们家君逸在学校有人欺负她吗?”
“肯定是没有的事,奶奶怎么这样问呢?”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学校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奶奶放心。”
“小学的时候,不知道她的那些同学是怎么知道她母亲出轨这件事,老是欺负她,出轨的是妈妈,但受罪的却是我们君逸。”
“小学生也会这样吗?”
“在她们的认知里出轨的人一般都是水性杨花、也不会洁身自好。那些同学每天用怪异的眼神看君逸,背地里各种讨论,更有勇气者,直接跑到她面前说三道四。”
奶奶没有哭,但是声音已经哽咽了,老师不会安慰,也没有打断她追问,想着这时候最好的安慰就是保持沉默。
“我去学校给她撑腰,但是那些家长,说什么大家都是小学生,小孩子不懂事,嘴里说的不能当真。还有直接当着我的面戳脊梁骨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学校竟也没有任何回应,我一个老太婆撑不了腰,因为没有人会替她撑腰,校方只会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放任不管了。”
“那没想过举报或者换个学校吗?”
“都想过,但是这对我们又普通又穷的家庭来说有很大风险,就怕万一举报连学都上不了。”
“那时她每天放学都会问我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每天都要承受那些人谩骂、指点
,这是为什么呢?我是又心疼又没办法。”
看上去很坚强的奶奶,终于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是那种痛到心里最深处喘不上气,手发抖连流泪都得忍着的程度。奶奶背过身,她应该是不想在任何人眼前掉眼泪,对于这一面的奶奶,老师是能谅解她的脆弱。
回家的路上,老师在想毕君逸一定是个很坚强的人。没有人替她发声,没有人会帮助她、也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感受。她努力不去想那些,努力掩饰自己毫不在意,反而针对她的人却越来越多了,那时候的她肯定深陷于四面楚歌的绝境。
这个社会总是这样,老实人的确会更好欺负,柿子还专挑软的捏呢。毕君逸不想以最恶意的想法揣测别人,却常常成为最容易被欺负的老实人。
那个年纪的我们都是拈轻怕重,而毕君逸依然要坚强的去战胜每一次的挫折,想必她一定是已经遭受过很多次像这样的挫折了,所以才能把那些当作习以为常的事。
毕君逸摆脱不了的稚嫩与靠不住的父亲,直到真正遇到了才发觉,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成熟与担当,会在命运赋予劫难的那一刻,劈头盖脸地向她砸下来。而她,总是会在某些瞬间被迫着比同龄人成长得更快。
升学到初中,身边再也没有了流言蜚语,其他的烦恼又开始出现了。毕君逸成绩不好,不是最差的,但是班里排名中下等和最差也没多大的区别。像她们那种普通班级不像尖子班即使是最差的学生也能考上不错的高中。毕君逸的班里总共五十来人,一般来说排名倒数十多名是考不上高中的,而她自己排名卡在倒数二十名左右,能考上高中很悬,真的考上了也只能花更多的钱进民办学校最差的班级。
“家里哪有钱供自己上民办学校?反正都是上不了的不如直接去读中职学校吧!” 毕君逸不想让别人瞧不起自己,也不想以后过着像父母那样的生活,她只想逃离现在的处境,走得越远越好!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考大学。
第二天,课间她走进老师办公室,这次老师问到她的选择时,她没有逃避也没有沉默,而且鼓起勇气,眼神坚定地说:“我要升高中。”
老师第一次看到了和以往不同的她,没有畏缩、没有不自信,而是在她眼里看到了坚定和希望。老师妥协说:“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好好拼搏一把吧!你现在最大的优点就是有时间、有精力,三个月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全看你如何利用它了。”
“谢谢老师!”毕君逸弯腰向老师鞠了一躬。或许对她来说,老师的鼓励和支持在目前来说是最有效果的催化酶。
“但是你的学习方式得改变一下,我看你之前也不是不学,学习还是挺刻苦的,就是用错了方法,都是死学。”
听到这儿毕君逸露出一脸无地自容,她最忌讳的就是被别人说笑自己的努力,明明那么努力成绩却一直提不上去。知道老师不是嘲笑自己,还是像做了难以启齿的事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师。
看穿她的窘迫,老师安慰到:“其实很多人都会这样,不必在意。”老师也不觉得麻烦,耐心地说:“学习最重要的是课前预习、课上记笔记并事后整理、课后复习,不懂的就多问。另外,还应该保持积极的心态,不断调整情绪,避免焦虑和压力过大,总之,需要根据自己的情况和需求进行选择和调整。”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毕君逸受益匪浅,那些已经丢失了的自信心被她重新找了回来。
直到上课铃响了,毕君逸才走出办公室,当她跨越门槛的那一刻,身后再次有声音传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要怕得不到,勇敢地去面对,努力地付出。望远镜,可以望见远的目标,却不能代替你走半步,重要的是付诸行动。”
回到教室,她没有马上进入听课状态,而是慢慢打开书本,在扉页写下一句话:“向你的美好的希冀和追求撒开网吧,九百九十九次落空了,还有一千次呢。”
二、有野心从来不是贬义词,它会带人站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能力是一个人的长度;勤奋是一个人的宽度;善于抓住机遇构成这个人的高度。长度宽度高度的乘积,就能算出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容量。” 毕君逸想既然要考就考最好的,能力不够,那就用勤奋和机遇来填补能力欠缺的那部分。
仅仅是备战中考,却也能在毕君逸身上看见老师、医生、科研人等的身影。每天都很忙,早上迎着晨雾出门,晚上披着星月回家。她基础差,只有付出更多才能和别人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大学生活就在眼前,虽然父母的关怀不在身边,但已经飞出的风筝不会被思念的线挣断。毕君逸知道,大学不是幻想,不是梦想,更不是妄想,而是伟大的理想。她坚信为之奋斗,为之拼搏,总有一天会满载而归的!
被灌满了心灵鸡汤的毕君逸,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动力支撑自己学下去,既充实又圆满。努力追梦的女孩连身影都会令人动容!
终于检验成果的时刻来临了,一个月的努力会体现在那几张答题卡上,她信心满满地参加月考。她想至少这次她会证明给自己看。
两天后,成绩出来了。因为班里成绩差的学生差不多都选择了中职,剩下的同学中老师对毕君逸格外关注,于是单独把她叫去了办公室。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毕君逸心想老师会怎样夸自己呢?因为自己考完感觉还不错,心里乐滋滋的。
走进办公室,老师还没坐下就先开口了:“感觉这次考的怎么样?我看你有点激动,是觉得自己考的不错吧?其他的也不多说了,来看看你的成绩吧!”
听到老师这语气,毕君逸有种莫名的不安。接过成绩表,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排名,第31名,这和之前相比几乎没任何差别,那这段时间的努力都去了哪里呢?本来对这次考试的结果充满了期待,但现实是“期望越高往往失望越大。”
应该怎么面对挫折,是回避?是沉沦?难道就该这样放弃了吗?都不是,关键就是看自己的抉择。毕君逸换了个角度想;人生就是由无数的挫折累积起来的,若禁不起大风大浪,重重艰险,也就不能战胜自己,而被压倒所屈服。
看着沉默的毕君逸,老师又开始了她最擅长的灌心灵鸡汤。“你知道为什么古人都喜欢竹子吗?”
“不知道”毕君逸一边摇头一边说。
“因为竹根,即使被埋在地下无人看得见,也决然不会停止探索,反而力争冒出新笋;竹笋也一样,虽然柔嫩,看似脆弱,但它不怕重压,敢于奋斗、敢于冒尖。”
“嗯……”
“那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就像松软的沙滩上最容易留下脚印,但也最容易被潮水抹去。”
老师还在诧异她为何如此乐观,还没来得及细想,接着又听到:“或许那些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未必能长久的保留下去,反而很多时候,只有打好基础才能根深蒂固。那前面已经失败过很多次了,这次都又怎么能打倒我?”
老师满脸欣慰:“不错,看来你心态调整的特别好,不用多说,道理你都懂。人不光是靠她生来就拥有一切,而是靠从学习中所得到的一切来造就自己的,继续加油下去。”
“会的!”
原来梦想的力量真的可以很强大,现在的毕君逸里里外外像是完全变了个样,阳光、自信、努力、奋斗……,每一面都是别人羡慕不来的青春该有的样子。
时间过了很久,但好像又只是在一瞬间的功夫就把毕君逸送进了考场。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紧张、没有担心,她比以往任何一次考试都要轻松,因为她对自己充满信心,她知道自信和心态是决定成功的第一秘诀!
慢慢地,中考成绩出来了、被学校录取了。在收到消息后她第一时间拨通了老师的电话:“和预期不太一样,没有被县里最好的高中录取,录在排名第二的学校,但这样的结果我也很知足了。”
电话那边的老师一脸欣慰:“已经很厉害了。”
“老师,谢谢您!好像我从来没有对您说过这句话。如果没有您的鼓励和支持我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你知道吗?”
“什么?”
“没有什么职业,能比一群孩子把自己的未来和希望都托付给你,信任你、支持你,更让人欣慰。所以我们是相互作用、互相成就的。”
“记住,百味的人生,总会有残缺的存在,知足常乐,才能自在逍遥。每一个平凡的生活背后,呈现的都是不完美的人生。希望你能在今后的路走的更远,加油少年!”到现在老师也不忘再给毕君逸灌一壶鸡汤。
再过了三年,毕君逸考上了一个很好的大学,再次重新开启一段新的旅程,属于她的生活在踏进大学门槛的那一步才算真正开始。
三、时间过得很快,就像时钟的滴答声,转动的齿轮永远不会停歇。
毕君逸艰难地把思绪拉回到现在。过去的种种不好、不开心的记忆或许是不会消退的,但记忆就像青丝薄纱,旧的记忆会被新的记忆覆盖,层层叠叠,直到忆不起过往,看不到从前。而记忆也是一种独特的相聚方式,总能带着她去邂逅那些美好的故事。
信很长很长,好像把她们相遇时发生的所有故事都写了进去,这是对过去的一种告别,更是一种新的开始。
她把写给老师的那封邮寄出去,奶奶不识字,所以写给奶奶的那一封暂且由自己保存。可能奶奶永远都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但那份记忆会像永久存档的光盘,是别人用尽一生无法复制的东西。
在时光的百转千回中,只想能将所有的牵念轻引入笺,成为她最珍贵的独家记忆。也许并没有那么完美,但在毕君逸的内心深处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在过去留下了深深的脚印,是付出的证明。人生是一场边走边看的旅途,毕君逸不清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或是喜是悲,或是福是祸。而她所追寻的是一个又一个梦想,是像繁星一样流动着的,唯一不变的,是永不停歇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