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刀》·第二卷 五虎断魂·第十九章:灰袍僧人（1）
通道虽长，却终有尽时。
白玉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完全用白玉雕砌成的白玉之门，在门上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罗汉，左手执禅杖，右手轻捻着佛珠。
在罗汉的身前，是一个类似夜叉的恶鬼，正龇牙咧嘴的匍匐在他的脚下。
给人的感觉，仿佛一下子来到了传说之中的佛陀世界。
唐门的禁地，为何会有佛门的东西存在。要知道，唐门在江湖中可以说是独树一帜，在他们的信仰之中，绝对不会有佛主的存在。
颜城停了下来，因为这扇门给了他很大的危机感，甚至超越了他以往所遇到危机时所有的感觉。
这是一种直觉，就是这一种直觉，让他在每一次危机到来的时候，都能够及时的做出调整，从而让自己保持在一个巅峰的状态。
这时，他就不由得不感慨那个所谓的地狱门，正是因为地狱门，才让他的危机意识随时都提升到一个相当高的高度。
他不禁想起了地狱门主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在中原，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地狱门，那，将是一座真正的地狱。”
这是门主对于中原武林的评价。
虽然这样的说法很是偏激，可是对于颜城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坏的事情，至少可以让他的警惕知心，随时都放在最高的位置。
有时候他不禁在想，地狱门主似乎一开始就是认识他的，后来他证实了，地狱门主就是他梦中经常出现的那五个人中的一个，那个用环的高手。
但地狱门主对于他，却更像是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呵护，磨砺，以至于，颜城在心中相信，地狱门主对于当年无刀门的灭门惨案中，与叶寒衣等人并不一样。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还得他自己去找出来。
否则的话，门主也不会在明知道自己会报仇的情况下，还将自己从叶寒衣的手中救了下来。
所以才有了他远赴漠北，为他求药的事情发生。
“罗汉伏煞，这个地方不简单！”黑衣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很显然，对于这座神秘的黑塔，就算是研究了它多年的黑衣人，依然不了解。
颜城看着白玉之门，眉头紧锁，道:“在门后，我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意！”
颜城对杀意特别的敏感，所以，他也从中避免了诸多的危机。直觉告诉他，白玉雕门后面的杀意非常的纯粹，绝对没有夹杂着任何其他的感情。
而这种纯粹的杀意，才是最为可怕的，因为，能散发出这种杀意的人，绝对是一个为杀戮而生的纯在。
颜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粹而又浓郁的杀意！
黑衣人脸色凝重，苍白如雪的脸上浮现的却是坚毅的神情:“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过去的。”
颜城知道，他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但是，那扇玉门却始终没有打开的迹象，甚至，二人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任何与门有关的机关。
这里，就仿佛一个死胡同，那扇玉门就仿佛是终点，如果不是门后面散发出的强大杀意的话。
所以，白玉门前，多了两个人，各自用自己觉得最为舒适的方式，坐在那里。
颜城将裹在断刀上的黑色布幔又重新缠了一遍，笑道:“我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去？”
黑衣人头枕双手，半躺着看着那白玉筑城的壁顶，道:“我自然我有要去的理由！”
颜城撇了撇嘴:“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十五遍了！”
黑衣人哼了一声:“同样的问题，你也问了十五遍！”
颜城不失尴尬的笑了笑，嘀咕道:“没想到你这么小气。”
黑衣人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话:“彼此彼此！”
然后，沉默了，就这样的对话，两个人已经重复了有很多次。
但是，门却并不是因为他们说话，或者是不说话而打开的。
杀意，越来越浓！
似乎有什么苏醒了一般！
然而，颜城与黑衣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一个坐着，一个半躺着。
一个专心的捣鼓着自己手中的断刀，一个仰头看着壁顶发呆。
他们两个很是平静，但是黑塔却不平静。
万年静默不动的黑塔，忽然开始轻微的颤抖，一道无边的杀意，自黑塔之中传了出来。
那是一道纯粹的意念，幻化成无边的杀劫。
杀意虽然不具备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却也令得所有人脸色大变。
在那座小小的石桥之后，一个失去了双眼的枯瘦老人，盘坐于此，只是此时，他那双空洞的眼睛，突然睁开。
黑色的眼洞，直勾勾的盯着黑塔的方向，喃喃道:“果真，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然后，他起身，手中的竹杖在青石板上敲打着无名的乐曲。
一步踏出，便已过了石桥。
两步踏出，便已踏上古道。
第三步，他已经到了黑塔之前，唐门门主之前！
“文杰，见过擎光长老！”门主躬身行礼！
“见过擎光长老！”所有人躬身行礼，而对象，则是眼前这个没有了双眸的老人。
老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然后一步踏出，他的人，已然来到了大门之前。
所有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转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么多年，仍然磨灭不了你的戾气吗？”老人的话语很平淡。
自然没有谁回答他！
颜城和黑衣人忽然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那扇白玉雕门！
所有的杀意，倏然之间消失，然而，玉门，却在一说直接轰然破碎。
就在玉门破碎的一瞬间，黑衣人就已经从颜城身边消失了。
只是一个闪身，颜城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整个人已经进了白玉门之内，速度之快，简直都超乎了颜城的想象。
颜城绝对相信，如果他偷袭自己，那么，除了硬接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黑衣人的速度，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速度第三快的一个人。
排在第一的，当然是那个神秘的桃花郎，第二的，就是石桥畔的那个老人。
而黑衣人，就是第三个！
然而，黑衣人去得快，出来的也快，几乎只是一瞬间，他又从白玉门之内摔了出来！
不是走出来，不是退出来，也不是跑出来，而是摔出来。
不错，就是摔，就好像是被人从里面扔出来的一样。
自然，被扔出来的人，就是刚刚蹿进门里面的黑衣人。
很艰难的，才从地上爬了起来，靠着白玉墙壁之上站着，一口黑色的鲜血，喷在白色的墙壁之上，泛着殷红，一张如雪的脸，变得更加的苍白。
很显然，刚才的一瞬间，他的伤势绝对不轻。
仅仅只是一瞬，就能重伤他的人，绝非等闲。
颜城的目光，更加的凌厉了，仅仅只是一刹那间，黑衣人就被人扔了出来，紧接而来的，是白玉门之后涌出的无边杀气。
不是杀意，而是杀气，那是一种气场，一种场域。
颜城虽然不知道黑衣人的攻击力如何，但他的速度，绝对是颜城见过的最快的一个，就算是自己的步法，也不敢说能够比拟。
按道理说，一般的人，他就算打不过，也可以完全的避开，然而……
颜城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门里面的人，功力已经强悍到无视速度的程度了。
无边的杀气，从白玉门之内涌了出来，那扇门被彻底华为了齑粉。
然后，然后一双眼睛就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赤红，如满月独狼的眼眸！
那是一双赤红的眼睛，无边的杀意，就是从那赤红色的眼瞳中散发出来的。
眼睛的主人并没有出那扇白玉门，他只是坐在里面，甚至连轻微的动作都没有。
颜城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知道，这个人，绝对的不是一个善人。
昏黄的灯光，也使得他那一头掩盖面庞的卷发开始泛黄。
一件灰色的僧袍，极其不合身的斜斜搭在他的身上。
他的手中，是一根丈许长的杵，那不是一般的杵，而是降魔杵，是佛家的降魔杵！
这个人，是一个僧人！
或者说，曾经是一个僧人！
“入此门，必死！”声音沙哑无力，似乎很久没有说话的缘故，这五个字，居然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的，发音生涩不堪。
只是，他赤红的眼睛，加上他那一身的杀气，实在是与佛门弟子并不相符。
却也使得他说的话，更加的有震慑力度。
“大师一开口变夺人生死，佛家的慈悲呢？”颜城的右手，已经不着痕迹的放在了刀柄之上，脸上，仍旧挂着一抹微笑，仍旧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人畜无害。
看着那个赤红着双眼，披头散发的灰袍僧人。
“佛？慈悲？”他那赤红色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丝的茫然，一如找不到归巢的飞鸟，无措！
然而，那仅仅只是短暂的一丝情绪，随即，便是被无尽的杀意所淹没。
那双赤红色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颜城，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一口将其咬下，吞噬。
桀桀的笑声，在这个空间显得无比的阴森。
然后，自他的口中，缓缓吐出了五个字:
“佛，是，什，么？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