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人生——三宅一生设计师的故事
如果你的人生大雨将至,
就戴好帽子。
如果注定要漂泊远方,
就在心上刻下故土的模样。
如果要和心爱的人分离,
每想他一次,
就在手心写一遍他的名字。
然后,你低下头,
去做那件你注定要做的事。
生活总是会在出其不意的时间,向我们抛来一些形状难看的词语,比如战争,比如背叛,比如疾病,比如死亡。人们被这些气势汹汹的词语击倒,即使侥幸从中脱逃,往往也背负着一份恐惧过活。
正因此,我们往往会对一些人心生敬畏。仔细想想,倒不是这些人比我们天资高出了许多,经历幸运了多少,拥有多么高的地位或是万千财富,而是在被迫应对生活递交的不幸题目前,那个明明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的普通人,却能迸发巨大能量,努力地继续向前走着,比如露西·里Lucie Rie。
▲露西·里(Lucie Rie,1902—1995)是20世纪的杰出陶艺家。她出身于维也纳的医学之家,20岁时对陶瓷一见钟情;历经两次世界大战烽烟,因犹太人的身份流离失所、亲朋离散,最终以陶瓷立足他乡,赢得世界赞誉,并三获英国女王授勋。在长达六十年的创作生涯中,她数次转变风格,所制陶瓷器皿造型简约,工艺繁复,刚柔并济,融会了现代建筑的风骨与东方陶瓷的神韵。
而是在被迫应对生活递交的不幸题目前,那个明明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的普通人,却能迸发巨大能量,努力地继续向前走着,比如露西·里Lucie Rie。
用手赋予它灵魂,待它来诉说。
没有煽情,没有理论,
只有属于它们的美丽静谧。
所有的一起都无需被附加太多,
那些陶碗们如此,生活也如此。
——
Lucie Rie
她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我们按下不表,她在艺术界的地位我们也暂且不提,只她这个人,就足够动人。她告诉我们:
纵使世事流转,情不可料,也可以找到一生所爱。这份爱对应的,是一人也好,是一个始终无法放弃的爱好也罢,沉浸其中,便能拥有一个对抗这易碎世界的避难所。
寻找露西·里
露西·里出生于1902年的维也纳。父亲本雅明·贡珀茨是维也纳最好的耳鼻喉科医生,母亲来自维也纳西北部艾森施塔特的沃尔夫家族,沃尔夫家族在当地与赞助海顿的埃斯特哈齐家族齐名。可以看出,露西来自一个相当富有的家庭,而且是一个犹太家庭。她的舅舅收藏了大量工艺品、古董,露西·里可能从他的收藏中最早接触到陶瓷。
▲左:露西的父亲与外祖母;右:儿时的露西与母亲
这是1926年毕业不久,她制作的一只陶罐,器形非常的简单,表面用了她自己调制的泡泡釉,在釉料中加入氧化硅之后,烧制时会产生这样的熔岩效果,这只碗和她正在拉制的罐子,基本都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的。露西·里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现代设计和现代陶瓷的道路。这个罐子是一百年前的东西了,但在现在看来也是非常的现代。
露西·里毕业之后便嫁给了汉斯·里。但是他们的婚姻并不幸福:汉斯·里很喜欢晚上下班之后和朋友们出去打牌、喝酒,进行一些社交活动,露西·里更多是自己在家里面进行陶艺创作。
▲ 露西·里和汉斯·里
1938年是非常特殊的一年,这一年德国和奥地利合并了,反犹太情绪在维也纳变得越来越强。不管是露西·里的家族,还是汉斯·里的家族,都迫切地感觉到需要离开欧洲大陆,去寻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这时候有两个选择,去伦敦,或者从伦敦去美国。所以1938年时,露西·里和汉斯·里以难民的身份抵达了伦敦。
▲伯纳德·利奇
伦敦对于露西·里来说是她陶瓷创作的一个巨大的转折点。这时的伦敦有一位叫伯纳德·利奇的陶艺家,他是英国贵族出身,生于香港,在东亚有非常丰富的经历。他的陶艺是在日本学习的,并且追随的是日本最传统的民艺风格。
▲ 左:利奇的作品;右:露西·里与伯纳德·利奇
作为一个贵族,伯纳德·利奇有很好的人脉和社交能力,他本身也非常擅长把实践加以理论化并传播,他写了一本书叫做《陶艺家手册》(The Potter's book),在英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伯纳德·利奇几乎靠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把手工陶瓷从一个简单的、原始的、廉价的生产方式,转变成了一种高级的、艺术化的、个人的、具有精神性的创作,为英国创造了一个非常好的陶艺传统。
同时,在19世纪末的时候,英国发生过工艺美术运动,当生产大规模工业化之后,反而有一些人站出来说我们希望更传统、更手工化的制作过程。所以1938年当露西·里来到伦敦的时候,英国已经有了一个相对好的手工业的土壤。
“你自己走吧,我已经找到工作室了”
▲ 阿尔比恩马厩
露西·里是一个非常独立的女性。她在汉斯·里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找到了一个叫阿尔比恩马厩的地方,把它改造成了工作室,决定要在英国继续创作。而汉斯·里则计划着如何从伦敦继续前往美国,他觉得美国是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有一天露西·里跟汉斯说,你自己走吧,我已经找到工作室了。于是汉斯·里只身去了波士顿,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留给了露西·里,两年之后他们正式离婚。 露西·里开始一个人在英国进行创作,但是这个时候二战已经爆发了。
二战对露西·里的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有两个原因,一是战争期间的空袭以及物资的匮乏,本身就不利于陶瓷的创作;二是英国政府有一个后防的生产要求,就是在战争期间,不可以生产对抗战事业没有用的东西,而手工陶瓷器皿,简直就是最没用的东西。所以二战期间,露西·里几乎就停止了创作。她白天在光学器械工厂从事一些生产工作,晚上回家才可以进行陶艺创作。
因为露西·里在英国并不像在维也纳、在欧洲大陆那样小有名气,她的器皿也并不属于英国当时像伯纳德·利奇那样的主流风格,所以她不能靠制作器皿维生。于是她给高级定制服装做了很多扣子,手捏或者用模具做来做。这些扣子后来基本上都成了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的藏品,而三宅一生后来在自己的设计中也使用过这些扣子。
▲ 露西·里战时制作的纽扣
▲ 三宅一生服装中使用的露西·里纽扣
只有陶瓷给了她安身的地方
二战之后露西·里得以恢复正常创作,这时候她遇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汉斯·考柏。他和露西·里有非常相似的背景,是来自德国的犹太难民,并且可能因为出身不如露西·里,他经历了更多的苦难。汉斯·考柏加入露西·里的工作室的时候,对陶瓷一无所知,完全是一个打工的学徒,但是他本身对陶瓷、对艺术,有非常强烈而敏感的直觉。他很快在露西·里的教导下学会了陶瓷的基本工艺,并衍生出了自己的风格。他的所有作品,几乎都是以雕塑的形式呈现的,没有任何实用性,在他的创作成熟之后,也很少再制作器物。
▲ 汉斯· 考柏拉坯,露西· 里上釉完成的陶碗
汉斯·考柏和露西·里很快成了共同创作的伙伴,而露西其实更多的把汉斯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导师。她曾经在一个纪录片里提到说,她的每一件东西出窑后,都要经过汉斯·考柏的评判,如果他觉得这个东西是可以的,她才把这件东西公之于众。露西·里其实是非常崇拜她的这位学徒的。两个人一个以做器皿为主,一个以做雕塑为主,在同一间工作室进行了长达十三年的共同创作,并且经常以器皿和雕塑这两种平行的作品一起举办展览。
▲ 露西·里与汉斯·考柏在工作室
▲ 露西·里和汉斯·考柏 1960年
后来汉斯·考柏作为一名独立陶艺家,搬到了其他的地方,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露西·里就继续在自己的工作室中创作。经过长年的努力,露西·里逐渐在英国获得了盛誉。她70岁的时候,英国的艺术协会为她举办了一个大型的回顾展,这个时候整个陈列已经是一个艺术品的状态了,但是可以说这时她其实才刚刚找到了自己的风格。我们现在看到的很多她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都是在70岁之后创作的。
▲ 露西·里晚年的作品
这就是为什么她是一个大器晚成的陶艺家。她早年的人生经历对她的陶瓷创作,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也可能是延缓,但是她不停地创作了一生,在她岁数很大的时候,还会每天拉坯。她使用的是欧洲大陆式的拉坯机,要用脚不停地蹬底下的飞轮,同时用手去拉坯,现在的拉坯机多是电动的。70岁以后,她才把拉坯机改成了电动的,可能因为体力上确实不行了。
这是她晚年创作时的一张照片。露西·里的一生都是跟陶瓷在一起的,1922年她第一次进入工艺美术学院的时候可能还没想到要学习陶艺,只是想接触一个更宽泛的艺术教育。但当她第一次接触拉坯机的时候,她就完全迷上了陶瓷这件事情。直到1990年她88岁的时候,因为突发中风停止创作。
在68年的时间里,她几乎只要在工作就是这样:坐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在她的拉坯机前。她一生中所有重要的人,不管是伯纳德·利奇,不管是汉斯·考柏,以及她所有其他的朋友,都是因为做陶瓷而结缘的,但是这些人都很不幸地先她而离去,当她最后一个人还在创作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她的一生经历过战争,经历过逃难,经历过婚姻的破裂,后来一直是独身一个人,经历过所有的朋友、亲人的离散之后,只有陶瓷一件事情给了她一个安身的地方。
有人问我把自己归为当代陶艺家还是传统型,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艺术是永生的,不管新或旧。艺术理论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有的只是对美的追求,这就是我的哲学。我也不会努力去做唯一或者创新,如果你硬要让我定义什么的话,我觉得自己不够聪明,这就让我不停地前进来继续我的作品。
——Lucie Rie
大阪工艺展
大阪工艺展秉承着“继承传统与技术,应对新时代的创作”的理念,得到非物质文化遗产持有者以及日本知名工艺制作家和新人的大力支持。
活动时间
2018年2月17日至2月21日
活动地点
大阪市住之江区南港北2-1-10
活动费用
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