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劳燕分飞，被迫嫁人怎奈何

物是人非

江南，一切都没有变，一切却已经恍然大变。

再次踏上故土，心里思绪万千。一切还是那么熟悉，殊不知，刚刚他已经经历了什么。最心爱之人，再也无法保护，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父母从自己身边带走。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美好的时候有多美好，残忍的时候，就有多么残忍。

只是一切变换，转换之间，过的太快。从人世间最幸福，到现在最羞辱，最痛苦，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才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感觉已经，高空低谷，落差太大，经历了好多。

一天之前，他还是拥抱着心爱的人，畅想着最幸福最美好的未来。但是现在，她被父母带回，以后见面，肯定是难上加难，或是永远也没有机会相见。六娘，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处罚，父母的余怒会不会迁怒于她。他真的，不敢想。

身边的母亲，一大把年纪，却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不仅没有享受自己带来的福，反而受到牵连，白发落满发髻，却要承担这样的痛苦。想到这里，他的心，更是愧疚，更是自责，一起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故土。也不知道，以怎样的心境去面对这个事情。

但是，他必须要挺住，因为无人可以依偎，有人需要照顾。

母亲受了那么多的苦，一句怨言也没有说，只是像以往一样，颤抖的双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努力隐藏掩饰自己的落魄。他小心翼翼搀扶着母亲，生怕她再受到伤害。

已经注定，对不起一个女人，不要再对不起另外一个。

这一天对于他来说，发生了太多太多，一切有如梦幻。昨晚的恋人相会，你侬我侬，如胶似漆，早上的私定终身，远渡姑苏，到后来的，遭遇家人反对，被迫分离。

徒留他和母亲，两个人。

当然，不好受的不光是于扬一个人。还有六娘，此时此刻，正在接受家里人的严刑逼问。六娘的母亲，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情。真的是锥心刺骨，举起的巴掌终究是没有打下来。

她眼里，没有什么比一个女孩子的名声，更重要的了。如果作风不良，风言风语，传了出去，人言可畏的小镇，漫说嫁一户好人家，千挑万选，能不能嫁的出去，都是个现实问题。万一再怀了孩子，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陈家的脸面将被丢的一点不剩。到时候，整个小镇，都会看他们家的笑话，看她的笑话。

母亲想到这里，怒气难平，在六娘的面前，几欲与泪聚下。问她有没有想过，万一怀了孩子，那以后如何自处，将来如何是好？六娘心如死灰，反倒平静，神情木讷，淡淡答道，那夜什么也未曾发生。虽然答案，出乎母亲的预料，但是这终究是一个好的答案。

干柴烈火，一夜相随，虽然母亲不怎么相信，二人为何没有突破那一步，但是这终究是一个好消息。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小镇的居民，还是各自忙碌，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在意别人家的事情。雾气慢慢散去，便开始一天的忙碌。没有人会知道昨晚的甜蜜，家中的争执，远赴苏州的冲突，一切看似还是之前那样。

私奔失败，六娘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她反倒心情特别的平静，就像是苦苦挣扎过后的筋疲力尽，她尽力了，为了爱情，为了命运，如果真的还是难以改变，那么她只能认命。毕竟，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美好，毕竟有过那么多的回忆，毕竟从于扬口中亲耳听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此生，便足矣。

陈家的父母，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决议，尽快将女儿嫁出，以免他们俩藕断丝连，做出更多无法挽回，有辱家门的事情。

之前媒人介绍的几户人家，逐一对比，相中了远离小镇的一位大户人家。这是一个官宦人家，家中独子，虽然性格难免，娇惯顽劣了些，但是家世确是一等一的好。

家世好这就足够了，生活了大半辈子，母亲觉得，最终还是要和柴米油盐酱醋茶打交道，有一个好的家庭，便不用受那么多的苦。父亲的半世精明，自然觉得有钱不如有权，所以一直特别看好为官的家庭。妄想通过自己的儿女亲事，可以有一个强大的保护伞，进行遮蔽庇护。作为一个小镇小民，没有什么是比这种安稳更加令人有安全感。

他们觉得，他们为女儿做了最好的选择。

于是，当媒人再一次登门造访的时候，父母俩便答应了这门亲事，将六娘嫁与这位富贵人家的子弟。过上他们眼中的幸福生活。

父母将这门亲事，说与六娘听，以一种满是为她好，为她考虑，却又不容置喙的口吻。六娘反倒表现平静，木然地答应了。

如果那个人不是他，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呢？

这个世界上，光有喜欢是不够的。

于扬早已经回到了家中，在那个她曾经来过的房间里，一个人发着呆。六娘答应婚事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忽然像有感应似的被扯得疼的厉害。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不是相爱就可以在一起。喜欢，有时候在恋人眼里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在现实面前，好像那么廉价，甚至一文不值。

房间里，仿佛还充斥着她的气息，她的声音，她的背影。于扬在房间里踱步，剩下的却只有回忆了。他细细地收拾着她曾经盖过的薄被，仿佛还带有她体温的温柔。

他收拾着遭到陈家父母打闹过的房间，书籍，笔墨，散落一地。桌椅上有着干涸的血迹，他仿佛可以想象到，母亲一个人替他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本与她无关的痛苦。没有让母亲享受一丝一毫的幸福，却让她背负蒙羞，他的心从温柔乡的留恋，一下子跌落到现实的冰谷。

忘了她吧，好好对待母亲，不管他愿不愿意，这似乎都是唯一的出路。

只不过，不甘的心，不甘呐，一腔孤勇与爱意，怎舍得甘心？只不过，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心越痛，越无法言明。

真正的痛苦，从来都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

窗外的红豆树，还是那么青翠碧绿，只不过，与他们无关了。他狠下心来，关上窗户，不再看，不再想，轻轻打开尘土覆盖的书籍，逼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

翠绿饱满的豆荚，里面似乎鼓鼓囊囊，仿佛也是愤愤不平，有一肚子话要说似的。不知道里面，结出的那颗红意染染的红豆，是否和当年的那一颗一样红呢？

风吹袭过，满树沙沙作响，似是叹息，似是无可奈何。

(90天无戒写作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