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骑上车子,冬天终于缠上了我,显示出格外的亲昵。它紧紧搂住我,挤压着每一寸肌肤,抚摸得每一个细胞都出不了声。
分明逛到远处的风,见到我动起来,也迫切地撞上来。从裤管,从袖口,从领口,从扣子的缝隙嗖嗖地钻进来,一波一波地荡漾出冷浸。
落叶沿途扯着横幅,气温大方地露出底线,空旷渲染着刻薄的气氛。
胸脯变薄了,膝盖生硬,脸上像有荆棘在划,脚板似乎踏在泥水里。全身上下,冰得没头没脑,缩得毫无次序。
冬天,失去了灵性,如同一个冷漠的妖精,缠得我越来越紧,毫无感情。
它无法阻挡阳光,却让阳光没有血性。它不生风雨,却让风雨格外狰狞。它没有了主心骨,逮住一人咬一人。
但有些人就是不太买账,不想让季节转换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不想让冬天让人望而生畏。
小孩子依旧保持天真,慢慢地走,飞快地跑,高扬着手,舒展着腰,不管有没有阳光,一样的笑。
有些姑娘也变得头脑迟钝,还穿着裙子,妖妖娆娆,逆风而行,像春天的蝴蝶,寻找盛放的花朵。
而一些老人,歪戴着帽子,拿一个折叠的板凳,气定神闲立在河边,让钓竿在水中投下瘦瘦的倒影。
冬天分明欺负人,见着雀跃的孩子,见着漂亮的姑娘,见着祥和的老人,也捂着脸怯怯地绕行。
岸边的柳树趁机卖弄风情,枝头的叶子依旧鲜嫩,娴静得如同一个少女,偷偷地瞄着经过的人。偶有一只鱼儿也放肆地撕开水的平静,迅速吞下一片阳光,曲起身子逃遁。
桥上一排民工,兀自带着春天的兴奋,夏天的热烈,秋天的成稳,将冬天随意拂开,有的拿着锹,有的提着胶桶,有的捏着瓦刀,懒懒地靠在栏杆上,攒着过年的收成。
在他们的絮絮叨叨中,冬天如同丢弃的瓜子壳,在河中孤独地漂。
是呢,冬天也不过如此罢。
冬天,也就是一个季节的符号。寒冷是它的本性,孤傲是它的外表,只有生机才是它最终的需要。
千百年来,它都在那儿,迎来送往,只是会遇见不同的人,遭逢不同的事,也就变着不同的样,换着不同的招。
在有的人那儿是绝望,在有的人那儿是希望,对有的人热情,对有的人冰冷。
其实,自始至终,它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表过一次态。
它只知道,它接收了丰硕的秋天,它将走向明媚的春天。
它不会停下脚步,即使没有阳光,即使只剩风雨,即使被人诅咒,也总会撞见一张笑脸。
它一样相信明天,一直以自己的姿势被人讨厌,被人喜欢。
它一样走过我的耳旁,我的脚边,穿过柳枝,跳上栏杆,不紧不慢。
我追着它,它便不见。我躲着它,它便痴缠。
它调笑我,何不作一个追风的少年,跟它一般?
我摸了摸脸,疼痛已不见,身子已然柔软。
一切都快到面前,老不要脸的,真好看。
微信,bieshanjushui。加微信可进写作交流群。公众号,别山举水。美篇签约作者。散文集《人生处处,总有相思凋碧树》即将上市,签名精装版正在预售,有需要的,微信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