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至《蛇》:“蛇”影斑斓的爱情诗

《蛇》

（在川大投的第一篇诗歌文评）

冯至被鲁迅称为“中国最杰出的抒情诗人”，他的《十四行诗》集更是使其名声大噪，创造了中国式的“十四行诗”。这里，这首短小的情爱诗《蛇》，作者向我们勾勒出以蛇索爱的画面，表达出作者对相思苦闷里的独到见解，也体现出诗人的独特才情。

这篇《蛇》，共十二行，每行字数基本相同，句式基本整齐，具有一定的视觉美。并采用局部押韵的方式在诗行里营造出韵律美，“言语”和“悚惧”押u韵，“相思”和“乌丝”押i韵，在变中体现局部的一致性。

诗歌用暗喻开头“我的寂寞是一条长蛇”，出奇制胜的比喻引领读者去思考为什么，寂寞作为人情感至深时的一种心理感受，而蛇在现实中却是令人惊悚的冷血动物，作者把两个自相矛盾的事物放到一起设置悬念，给人以无限的想象力。但当“静静地”“轻轻地”等叠词出现时，作者取材意象“蛇”的理由便得到解释，在爱情里作者是痴迷的，更是小心翼翼的，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场无果的单相思。在这“热烈的相思”里，“你的乌丝”好像是让蛇能够隐蔽穿行的“茂密的草原”，作者把相思寄托在青丝上，如古人把相思寄托在红豆上一样耐人寻味，只是乌丝的冷色调和月影，蛇的色调一致，更加诙谐，使这幅相思图投影在阴郁而凄婉的朦胧美中，供人赏读。

此外，作者还用到“我忠实的伴侣”来比喻长蛇，写出我与寂寞的“亲密”关系，更表达了我的寂寞是绵长的，注定的，好像我对爱人的情谊一般。它为我衔来“你的梦境”，给予我些许慰藉，这是诗人在极度寂寞时无聊赖的想象和自慰，也为诗歌增添了凄美的色彩。作者又把长蛇爬行时的足迹比作“月影”，月影是光洁的，李白在寄托思乡之情时也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里作者对所爱之人的情感也如月光般皎洁，但更是一闪而过的幻影，好像最后作者只渴盼长蛇能“衔着梦境”归来，作者并不敢或者是不能，不愿触碰到现实，无论是哪种原因，这寂寞始终都是他自己的，也是传达他的爱的媒介，这里的月影其实就是“蛇影”。最后，你的梦境像“一只绯红的花朵”，如果说作者的世界是冷色调，是阴郁的，那么作者思念的爱人则是暖色的花朵，最后的绯红不但是全诗色彩的点睛之笔，让蛇影斑斓，更是为这场相思虚设了一个美满的结局。

除了叠词的巧用，修辞美和色彩美的搭配，诗歌的意境美更值得称道，作者在意识深处找到了欲念的根，把它比作“长蛇”，于是希望这蛇能穿透梦境，把“你的乌丝”当作茂密草原穿梭，期盼着读透“你的梦境”，你的心思，来成全“我”的世界能像花朵一样绚烂。如此月夜，梦境，和寂寞的长蛇，让读者跟着长蛇在“虚”和“实”之间穿行，“虚”的是作者的想象，“实”的是作者的相思，但相思本来也是一种感觉上的非物质，而想象中的蛇却是真实的事物，这种“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巧妙构思为诗歌的朦胧意境美增色不少。

另外，在细节上，如第四行的语气词“呵”的运用，既像是作者温柔的嘱托，包含着对所思之人的细腻呵护；又像是一种对上天或者所爱之人的企盼，希望“长蛇”能进入梦中，带回绯红的花朵。这种细微之处复杂的相思情在冷色调的基础上点染着浓浓的温情。

因而这首没有时间，没有地点，甚至没有人物的爱情诗《蛇》，好像向读者暗示了月夜，暗示了一对爱人分隔异地，或一个单恋者与所爱之人的心咫尺天涯。她好像蕴藏着自己的小宇宙，待你用自己的经历和体验去填充，去想象，去发现它喷发出的独特的美和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