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万能药膏
我妈不知道从那里买来几管药膏,我怀疑她被骗,但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我不敢说。
有一段时间,我精神压力大,脖子泛上神经性皮炎,痒起来的时候特别烦躁,抓心挠肝地,我妈拿出她的万能药膏给我抹,抹上去冰冰凉凉地,带着一种薄荷的凉意。
过两三天我妈就我问效果如何?我若说没有效果,她就说是我不坚持抹的缘故,她说她的药是万能的,啥都能治,为此他现身说法。
有一天,她被蜜蜂叮一口,手背肿起老大个包,她就抹这个万能的药膏,几天之后,那个包神奇地消下去。
我爹被蚊子叮一口,她拿出她的万能药膏来给人抹……
甚至,有一次我舅爷爷来,手背起了一小片日光藓,她拿出她的药膏,极力推荐,就好像那是灵丹妙药,抹下一下就好。后来,我舅爷爷把那管药膏带走,我松了口气,但不免也为他担心,希望他去正规医院看看去吧,别耽误了。
我终于想着,我妈再也没有万能药膏的时候,我妈又拿出一膏,我问她买了多少,她说买了很多,足够用。
那药膏就简简单单地一小管,绿色的标志,制造厂,有效成分,什么都没有,属于三无产品,膏体是黄色的,抹在伤患处,有一种凉意的清爽,估计是那种基础性地缓解痒意的成分,但治不了大病。
但我妈十分信任,因为那药膏把她手背上蜜蜂叮的包消去啦,我妈总是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作为忠实的受众大力推荐给周围的人,我妈不干销售,我觉得有点屈才。
那些无伤大雅的药膏,并没有影响我们的生活,我从小就在有病就扛过去的环境中长大。
在我高中之前,我从来没有去过医院,或者是一种羞耻,或者是对于自己的自信,小到感冒发烧,大到出水痘,磕破头。
七八岁那年的时候,我因为从前桌探到后边去取东西,额头磕在后边桌角,顿时血流如注,即是那样,爷爷仅仅请到隔壁村里一个赤脚医生,那医生在伤口处碾一把捣碎的去疼片,用鲜血粘住,然后粘一张火柴盒的外壳皮止血,爷爷带我去村里的小卖铺了一个糖水罐头,几天以后我奇迹般地好了,但额头处留下深刻见骨的疤痕,小时候不懂,长大后反而不敢想象那个时候有多疼。
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包括我的姐姐们,我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几乎不怎么联系的伙伴,她们的身上都有艰难成长留下的疤痕。
可能是那个时候忍受太多的疼,我现在特别怕疼,怕打针,怕抽血,痛觉的反射弧经过一整个童年,而后是青少年,现在终于缓缓抵达。
我在一个非理性,非科学,甚至有几分愚昧的环境中磕磕绊绊地长大成人,那些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滋养着我,成为我血液中的一部分,一直到现在我都认为火柴盒的皮确实可以止血,但若我的小孩碰到额头,我肯定毫不犹豫地带他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