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我愿守护你千年
不知睡了多久,当我睁开眼时,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像极了她。她也是如此明眸皓齿、广袖翩翩。
如青烟般的裙摆,随着她欢快的脚步,扫过我的脸颊。和她一样的,淡淡的青草香。只是……面前这个小姑娘,她的上衣,却如此……伤风败俗。我不忍下目,环顾四周,怎么这里的女孩子,都这么不知检点,衣服连个袖子也没有!
“这个便是我们襄阳,最有名的城墙——夫人城。相传一千年前,也就是东晋太元三年,韩夫人……”
这个拿着小旗的聒噪女人是谁?他们在说什么?东晋?一千年前?原来,已经过了一千年了。
韩夫人?呵呵,是啊,她早已嫁做人妇。只是那时候,她被称为朱夫人,出嫁从夫,但大小姐她,理应名垂千古,理应称自己的姓氏。
大小姐,是襄阳城韩氏士族的长女。韩氏,虽不如四大家族显赫,但在襄阳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而我,是她一时兴起,在集市上买来的。她说,看你长得剑眉星目的,就叫剑星吧。
我叫剑星,是大小姐买来的随从。到韩家后,因大小姐的照拂,我可以学武,有时也可以学字。他们说,我们这些人,生是大小姐的人、死是大小姐的鬼。我们,是大小姐的死士。
每天,我们都会轮班夜巡大小姐的院子。当然,我只能远远的看着那点点烛火。我知道,她不喜早睡,肯定又在读书。
“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也。”她喜爱这些富有英雄气概的文字,她爱舞刀弄枪,和那些深闺里的小姐们,当真不一样。
有时,她兴致来了,也会来看我们操练。时而拿起长枪与我们比划比划。红缨就像姑娘们舞的长袖,在她的手里挽出了花。有时,她也会和我们喝酒、畅聊三国,她说“大丈夫当如此。”
可大小姐,你明明是个女儿身。
康帝建元元年,朝政不稳、时局动荡。韩氏族长为了家族稳定,让大小姐嫁给了刺史朱焘。而我们,作为大小姐的死士,自然是要跟去的。
大小姐不喜朱刺史。他整日吟诗作对,不顾襄阳防务,各界士族蠢蠢欲动,他却无所作为。我们都以为,他是个草包。直到那次政变。
那晚,王谢两家本打算联手兵变,企图控制襄阳,但一夜之间,将士倒戈,金戈铁马将王谢大院围的水泄不通。我们才知,原来朱焘,是在扮猪吃老虎。
襄阳的围,解了。大小姐的心结,也散了。她终究是嫁给了自己喜爱的将军之人。我看着他们巡视军营、切磋武艺。有时候觉得,就这样远远的守着,也挺好。
不久之后,朱刺史因树敌过多,被人暗杀。大小姐和未满周岁的少爷,相依为命,凭着朱大人留下的羽翼,守护着襄阳。我们,守护着大小姐。
东晋太元三年二月,前秦苻坚派苻丕攻打襄阳。此时少爷已成新任刺史,但他错误地认为前秦无船,难渡沔水,轻敌疏备。
大小姐颇知军事。她亲自登城观察地形,巡视城防,西北角一带防御能力薄弱,需连夜增强。她亲率家婢和城中妇女增筑一道内城,以御外敌。
果然,奸臣苻丕天亮即向城西北角发起进攻,很快突破外城。未料城中新筑内城,将其团团围住。我们都知道,苻丕这次是逃不掉了。
就在此时,城楼上的大小姐被一亲兵挟持。我们太大意了,竟然让探子混进了城。城下的苻丕仰天长啸,他说:“朱夫人,你一女流之辈,本不该受此大辱。如若速速投降,我或许可以考虑让你有个痛快的死法。”
“苻丕老贼,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打开城门!”
说时迟,大小姐既要自寻短见。我怎能看此事态发展,飞速上前,夺去匕首,争夺间,我抱着亲兵摔下城去……
“剑星!”
“大小姐,你安全就好。”我缓缓闭上眼。此时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愿意终生终世守护着她吗?哪怕是灵魂被束缚。”
“若能保她世世平安,我愿意。”
再次睁眼,我看到了千年后的襄阳。
“这个便是我们襄阳,最有名的城墙——夫人城。是为纪念一千年前筑造此城、抵御外敌的韩夫人所命名。”
襄阳、大小姐,我知道,我终是守护了你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