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Balingup换宿记（三）

本章提要：

向玛格丽特河开去 | 剪了一天rhubarb换来的腰酸背痛 | 剪刀手爱德华 |

 伐木工人的一天 | Nia的生日惊喜——体验粉刷匠

7.18 D10 周一 晴天 向玛格丽特河开去

天很美很美。

Echo：“掐指算来，自来到澳洲，两个多月过去了。”

我：“我剩下三个多月，更不敢算。”

Echo：“我相信即使让你现在离开，也不会后悔。”

我愿意就这样躺在这片广袤的树林与牧场间。

没做些特别的，但是很开心，John是司机，一路载着大家向玛格丽特河（Margaret River)开去，Cloth坐在最后，和即将要送去商店的rhubarb一起，Bella依然喋喋不休地释放着她用不完的精力，Fran 的咳嗽更严重了，她在副驾织着毛绒小帽子。

街上乱晃，毕竟是14岁的女孩子，看到糖果店和各色服装店兴奋地难以抑制，颇具个性的服装，一旦剁手就是被别人为你选择的物品买单，况且穷背包客也买不起。

冲浪角很美，就是风太大。

巧克力工厂试吃的巧克力不错，除非出现像《查理和他的巧克力工厂》那样的童话场景，不然我不是big fan。

沿途的难以描绘的田园风光仍是我的最爱，百看不厌。

7.19 D11 天晴 剪了一天 rhubarb换来的腰酸背痛

早：烤吐司，抹黄油果酱、牛油果；两颗煎蛋

中：两块昨日剩下的赛百味，冰的；一碗牛肉味方便面

晚：软熟的土豆，加起司，酸奶油（sour cream），炸鸡

早晨，被林子里伐木机器的巨大轰鸣吵醒，不清净了。

原定九点帮John除干草堆的石子，却因突然的订单，需要下到田里去摘rhubarb，女孩子们果真也没能准时起得来，后来在田里看到她们骑马往林子里走，羡慕，我来这，天晴在家的日子不多，也没法给马儿拍照，跟别说一直想尝试的骑马了。

晚点才听说，Cloth骑在马上的时候，翻看手机，不料手机掉了下来，幸亏无大碍。这几天的观察，对这两个小姑娘有了更深的了解，她们就像两个我，一个极富冒险主义与浪漫精神，自由生长在自然之间，个性张扬，活泼外向，有时对都市有些排斥；另一个有极浓的书卷气息，受着严格家教和学校的约束，善解人意，沉静内向，有时对自然有些恐惧。无好坏之分，只是不同的特质。我想，在路途上，最大的收获之一，就是看到差异，潜移默化地，尝试去理解与包容。

剪rhubarb是件轻松的活儿，除开抬20多公斤的大筐，给我数不尽的时间发呆，数不清的次数观察牛羊尿尿，真的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只要听见附近有汩汩的水流声，就知道它们又在大大方方地随地大小便了。牛尿尿会有预兆，先将尾巴甩向天空的方向，笔挺挺的，然后一股水流哗哗地不顾形象地倾泻而出，完毕，尾巴耷拉下去，轻轻晃悠，继续逛吃逛吃的生活。

我好歹中间还休息过几回，John从一早十点多到田里，到晚上将近六点，都没回去过，我们摘剪了一整天，一整个大晴天，有时可以穿短袖也无妨的大晴天，Shilo在田里自顾自地玩耍，林子里的伐木声不断。今天一天的战果，190公斤。

John一向是寡言的，大抵是今天有同壕作战的情谊，晚饭间话多了起来，见我一人坐在客厅还主动问候，不多见的，笑容也比先前多了。

7.20 D12 周三 我是剪刀手爱德华

说好的下雨偏偏冷不丁地出太阳

好好的蓝天白云偏偏时而有乌云侵袭

早：烤面包抹黄油果酱；奶茶

中：玛芬抹黄油；西红柿；两颗甜甜圈

晚：南瓜汤加酸奶油（sour cream），配起司面包

早晨，依稀听到大家下山的声音，七点半前吧。

林子里的伐木声仍旧扰人。

第一次一人在家，不，还有一只没起床的狗——Shilo没安全感、粘人，总以为自己是人类，情不自禁地对每个人好；大家围坐吃饭时可怜巴巴望着食物，留着哈喇子，目光之紧紧不放，让人毫无办法。Fran和John不在家，他也没了心情摇尾巴，非常伤感地蜷缩在厨房水池正外面的沙发里，发出呜呜的低鸣，无怪乎Bella说他是只悲情（pathetic)的狗；只要听到主人回家的动静，飞奔扑过去，秒变。

还有摩西，一直围着我打转转，摸摸我的手机，在我的膝盖上打着呼噜，和我的袜子过不去，喝完我剩下的奶茶 ，喔，还有跟托托（家里另一只猫，一共有三只猫，一只狗，很多牛羊鸡，一些马）打架，屋里屋外，把能惹的都惹一遍。

我磨蹭着打字，逗猫，整理心情，在阴晴不定的天气下冻成狗。想出去走走，散步，散心，却又害怕下雨。

中午John回来。

我拿着剪子修剪我屋前一大丛霸占了人行道的叶子，咔嚓咔嚓，很好闻，清香，自然的味道，我喜欢，摩西在枝桠间自娱自乐，本来想再剪出点什么形状，像爱德华那样，无奈突然下雨了，我想回去继续写东西了。

下午，女孩子们从学校回来，Bella兴奋地告诉我她有个朋友喜欢Cloth，觉得她性感，法国口音的英文也那么迷人。

小姑娘受到异性如此的表白，心绪不宁，紧张地来回快步走，却又期待着明天校车上能跟他讲话。

我理解她的感受，正如第一次听闻初恋喜欢自己，也是WTF的心情，心想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喜欢我，兴奋却不安。而对于活泼外向的Bella来讲，却是稀松平常的事儿了。

我对自己这次感情的选择感到不安，问Fran“爱是什么？”

她告诉我说：“说不清道不明那种感觉，但你就是知道。因为爱，双方会排除一切阻碍，去在一起，总有办法去解决的。”

“可是我不确定我的决定是否正确。”

“亲爱的，没人能告诉你答案。只有你知道，在你的心底，最深处，会慢慢浮现出来的。”

嗯。

晚上想看《小森林》，不知为何声音听不见。翻看了好久的《孤独星球》，做了大致的规划。

胃里不舒坦，太困，晚安。

7.21 D13 周四 伐木工人的一天

总是在户外劳作的时候晴好，想要出去游荡了偏生下雨了

早：照常

中：菠菜派+奶茶

晚：沙拉，煎三文鱼，类似于小卷心菜，炖土豆胡萝卜

John和人相处与和自然相处呈现两种不一样的状态。

平时，他寡言，常坐在壁炉旁喝着红酒看电视或是老电影，安静地就像他的猫，生姜色的 Ginger，不动声色。

然而，来到林子里，截然相反，熟稔地开着老旧的4WD（四轮驱动）在枝干横生、石块遍地的树林里，就像饱经沙场的F1赛车手。锯完树桩，总不舍得离开，东瞅瞅西看看，今天就发现了一条形似蚯蚓的盲蛇，据说很罕见，就像Fran 说：“他总是在找些什么。”于他而言，树林里蕴含着无穷宝藏，他享受林子带给他的安宁。

John年岁偏大，发色银白，气力却惊人，无怪乎Bella总自豪地说他继承了爸爸强壮的身体素质，树林里倒下的粗大树木横亘的小路，他开得过去；Fran和我无法劈开的树桩，他手持斧子，举起落下，一分为二，干净利落。他还有种韧劲，一定要把事情一口气完成的执着，前几日他摘了一整天的rhubarb，摘到腰酸背痛，一整天，硬没回家也没吃什么东西，把一周的量完成了！这次也是，非要把三车的木柴砍完，才肯回去，愣是让Fran带了午餐给他来吃。

Fran则是另一番个性，热衷交谈和帮助别人，总是用新奇的点子编织生活。她时而自言自语，时而用歌声表达愉悦的心情；坐在车上的时候都不会停下，织着毛线帽或是各色可以点缀冬日枝头的小玩意儿；颜值不够高卖不出去的lime都能被她变戏法似的做出各色饮料和身体磨砂。她做的起司蛋糕（cheesecake）是一绝，可还没有机会尝到。家务活都是她包办，有个像能量球般处于青春期的女儿有时也挺扰人，自从我来后，便把洗碗的活儿包办了。

转辗到了林子里，John戴上消音的耳罩，用“次啦啦”的电锯开始作业，连绵的冬雨使得林子里颇为潮湿，更别说这些因为各种原因躺倒在地上的树，这样的木柴，得候着它干。我和Fran则负责将木桩滚到小车附近，劈开。木桩很沉，每次移动都感到全身肌肉的拉伸，Fran笑说：“这下肌肉得到锻炼了，廉价版的健身房之旅。”我笑了，前去pemberton爬树大腿肌肉充分得到了锻炼，这次锻炼下上臂力量也是不错。不喜欢靠近电锯，加了什么油，木屑混合着油味，刺鼻，赶紧跑开，大口呼吸森林的气息。

John左手持斧柄下端，右手靠上端，用力抡起，至半空，右手飞快移至左手处，借重力、腰力，让斧头落至木桩的裂痕处，一落一个准，不一会儿木桩都劈得干干净净。再看我，有的还好，碰到硬实的，多是在不同处留下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凿痕。

出乎我的意料，一车的木柴仅够两周，家里的火炉、厨房、浴室都得靠它，一天可以烧掉六个木桩，实在惊人。今天的目标是三车，因为John的儿子Troy，也就是小Nia的爸爸腿摔伤，所以特地帮他劈好备了一车。

接近收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阵雨。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我以为John和Fran也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咯。后跑到山顶去找信号、订票、定住宿，看到John开着叉车，Fran在吆喝着牛群，晚餐——干草。然而，人类的晚餐还要再准备呢。如此，农家的活儿真是干不完啊。

跟钉子联络，跟她讲我的计划，她说：“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阿靓了。”我很高兴，如果这将近九个月的打工旅行生活对我没有改变，那才是可悲。Y下周二回澳洲，不打算念研究生了，抢到了新西兰打工旅行名额，澳洲结束就过去。我心里有诸多疑问。告诉Fran，她兴奋地说“That's Cool !”

发现自己最近特别喜欢发呆，睡前挣扎着要不要去上厕所时发呆，早晨挣扎着要不要起床时发呆，也是醉了，想想之前在爱丽丝泉的生活，每天十几个小时的班，站到双腿麻木，恍若隔世。

7.22 D14 周五 Nia的生日惊喜——体验粉刷匠

永远让人捉摸不定的天气

早：照常，爱上两颗running eggs，以及Shilo可怜巴巴的眼神

中：昨日剩下的土豆胡萝卜拌沙拉，康司一个

晚：意大利的“饺子”（里面竟然加起司，吃不下去）

早晨，照例在床上发呆好久才爬起来，女孩子们上学，Fran和John去看医生，漫山遍野又是我的。手臂没有特别的感觉，看来上肢锻炼地还不错。

水池里堆积的锅碗瓢盆，厨房里漫布的食物碎屑和随意安置的茶杯，使得强迫症如我看不下去，也想帮Fran分摊点什么，尽管我知道清理完了，只要大家回来，重新回归杂乱无序，让强迫症发狂不消两分钟。我有点不爽，为什么Bella不帮忙妈妈做些事情，怎么大家就那么随意地放置，清洗的人的心情他们知道吗？平复下，想到先前S因为朋友的说辞，对和T的感情产生了一些小问号，我只问他们相处的感觉如何。回答说非常合拍默契。那不就是了，两个人的感情焦点在各自心理建设，管别人的目光与说辞如何。转念想这件事，第一，我清洗是因为想要让环境变得舒适整洁，清理完本身就非常有成就感；第二，Fran人非常好，她每天很累了，想帮她分摊一些，其实helper每天任务并不多，洗碗也不是件大事儿，就当自己kitchen hand，旁观Bella和Fran的互动，也能看到自己的影子；第三，还有一个多星期了，这样洗，洗不了多久了。关注在这些点上，那些自己无法改变的，也不应该。

11点，带着装了剩菜剩饭的桶去喂鸡。走向鸡笼，远远看到我，12只鸡就争先恐后地挤向门口，一桶倒下去，鸡头攒动，好不快活。

补完日记，跑到山顶订票，正准备和妈妈联系，冷不丁晴空万里又变成了细雨。快下山时，看Gumtree上面有个女孩子在征人八月公路旅行游西海岸，留了言，看上去是个很活泼的德国女孩。

回房间算完之后的花费，拮据得很，打算一路露营下去了。

趁太阳落山前在牧场上走走，正乐呵呵地观察小羊，竟然，竟然陷进泥巴里了！整只右脚，我的鞋！几乎所有的动物都过来闻我，马儿亲昵地用鼻子对我喷着热气，山羊闪着玻璃球一样的眼睛，微笑一样地闻我，以至于我怀疑自己是一棵草。牛在饿的时候，就会叫唤，哞哞，响彻整个山谷，有时我也学着他们叫唤，然后所有的牛都回过头看我——这个两条腿会牛叫的外星牛。但我喜欢这样被动物包围，希望每天都能这样跟他们交流。

Fran他们回来了，我去帮忙把剩下四只死活不肯进鸡舍的鸡赶进去，其中包括那只羽毛最鲜艳、冠子最红的大公鸡。先采用软招，一路撒着面包屑，开始时很配合。突然，有一只半路失踪，眼睁睁地看着它啄不到面包屑，面包屑跟有脚似的，它一路跟着越走越远，直到蓦然发现同伴相隔天涯，飞奔过来，我脑子里大大的弹幕“小鸡快跑”，总算把四位主儿盼到快鸡笼了，哎呦，面包吃够了不干了，这可怎么是好，笼子门得管，不然晚上被狐狸抓走大有可能。软的不吃就来硬的吧，我追着吓它们，有一只黑色母鸡被吓得毫无方向感差点撞墙最终以飞奔进笼子告终，任务完成！

晚饭后，和Fran一起去Troy家帮忙，在镇上，一栋很大的刚买下不久的老房子，宽敞且温馨，还有多处黑板漆刷出的墙上空间，很酷。Troy语速飞快，很有活力。周日是Nia的生日，Troy想给她一个惊喜——一个粉刷一新的房间，还有一只没有命名却被家里的猫淌着口水觊觎着的小兔子。

粉刷墙壁，第一步是把墙纸尽量剥掉，因为距离生日派对只有一天，来不及精细，所以做个大概，然后用砂皮纸磨平，湿抹布抹过；上色，刷子或是滚刷，这是我第一次那么做，虽然不是第一次那么想，想上个暑假想粉刷自己的房间，遭到妈妈的反对，最终以墙上作画告终。没那么精细的话，并不是什么难事，bucket list（心愿单）也算多了一个勾啦，三人合力，很快粉刷了一半，bedtime到啦，房间已然换了个模样，窗外，是玫瑰，对面是仓库，如果换作漫山遍野的美景，我会更爱，剩下一半，明天吧。总之，我很期待成果；）

Fran跟我说满月会很影响人的心情，往往在那前后心情会起伏，这几日的月确实皎洁完美，但会让我想起狼人而不安，她说我多虑了。

晚上，只要周边有牛叫，就会觉得心安，因为在黑夜中还有伙伴在陪着自己，尽管他们可能是肚子饿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