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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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六年前,还是高三的孙丽萍,因为个头比较高,大长腿,细高挑,坐在最后一排一个人独占一排桌子。这天,班主任老师领来一个男孩子,介绍给大家。
罗浩广,从市里转学过来,一起并肩作战,共度高三。
孙丽萍懒洋洋地抬头看过去,这个新来的男孩子黑黑的皮肤,修长挺拔的身姿,大大的喉结,在那长方形脸盘上,眉毛似乎与眼睛相去甚远,整个人,看上去因长期埋头苦学而稍显压抑苦闷的状态。不过,五官整体上来说分布比较匀称。看上去颇有几分神似孙红雷。
正当孙丽萍有点想为此忍俊不禁,班主任却指着最后面,孙丽萍身边的空座,让他坐下。
真是天上掉下个明星同桌哇!孙丽萍有点窃喜。
“你好,罗浩广,我是孙丽萍,nice to meet you!”大大咧咧的孙丽萍,趁课间休息了,主动自我介绍一下。
罗浩广从正在认真冥思苦想的氧化还原反应题目里,这才抬起头,“nice to meet you,too……”从近处认真打量着新同桌。
只见留着齐耳短发的孙丽萍,身着宽松的藏蓝色校服,手指细长干瘦,皮肤白皙让罗浩广联想到了鸡爪;全身上下身材苗条轻盈,校服套在身上,好像一个宽大的袍子。娃娃脸如银盘一般,肤如凝脂,白里透红;只可惜带着厚厚的,有点反光的眼镜片,不然,那杏核似的大大的双眼皮,颇有几分姿色。“很高兴认识你,多多关照!”用温厚略带磁性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回应道。是的,罗浩广只对不戴眼镜的妹子比较容易有好感。
眼前的这位,穿着打扮显然比起自己城里的女同学,有点土,有差距。
所以,罗浩广对孙丽萍没有多少兴趣。
孙丽萍似乎并不怎么识趣。一到课间,就叽叽喳喳找话题,说个不停。罗浩广多是笑眯眯地简单回应着。
直到后来第一次在新学校上体育课的时候,发现孙丽萍周围竟然围了好几个男生女生,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的。不认识几个同学的罗浩广形单影只、略显落寞地呆坐在树荫下,顿感格外孤单。转而,有些欣赏孙丽萍这开朗活泼,可爱大方的性格了。
原来,大大咧咧的孙丽萍,人缘很好,在班级里有一群一起长大的同窗好友,男孩女孩都有好几个。平日里,同学们都忙着学习,只有体育课的时候,才有时间唧唧哇哇地聊天,说说笑笑,也放松一下。
一直非常苦闷、压抑地经历高三又复习的罗浩广,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最近一次开怀大笑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远远注视着孙丽萍的笑脸,罗浩广心生一种别样的情愫,——她在一堆男生女生中间,是那么耀眼的中心人物的存在:从罗浩广的角度看去,一众男女同学围绕在孙丽萍周围,孙丽萍开心爽朗的笑声时不时传过来,阳光透过高大的、叶片疏疏朗朗的法国梧桐从间隙里,调皮地落下来,像一个个小圆球一样,洒在孙丽萍蓝底白条纹的校服上,光波调皮地在她细腻有光泽的脸庞上嬉戏,微风时不时俏皮地吹拂额前浓密的中分刘海,罗浩广看着看着,有点入了迷,心里痒痒的 。
风起于青萍之末,只是,当局者罗浩广却不曾察觉。
随后,两个人的日常互动,就不知不觉地更多,更频繁了,只是,罗浩广也更主动,话更多,更开心了。
高三的快节奏,似乎虽然繁重的功课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罗浩广心里却变得有些微妙。一个月一天半的大休,心里暗戳戳地很激动,很期待尽快返校,尽快坐回教室。
转眼,就快到高考了,罗浩广心里有一种抹不开的愁绪,看着认真学习的孙丽萍,看着开怀大笑的孙丽萍,看着冥思苦想的孙丽萍,罗浩广突然很怕,很忐忑,很焦虑:高考后,两个人是不是就天涯海角,很难再见一面?这么开朗活泼的好女孩,会不会从自己世界彻底消失不见?这么可爱动人的好姑娘,会不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罗浩广想到这里,心里凛然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都魂不守舍地,根本就没不进去老师在讲什么。
于是,罗浩广强逼拉回自己信马由缰的思绪,想跟上老师讲课的节奏,但是,思想这匹野马,刚刚转回来,又扯远了,又在想,如果自己能有孙丽萍这样的女朋友该多么美好……不行,上次自己高考因为考试第一天拉肚子,已经失利了,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家长、学校都强调早恋会影响考试成绩。好好听讲!……话虽这么说了,理智很清醒,但是感情上却感觉到明显的怅然若失,空空荡荡的,却好像觉得自己的好同桌,已经远走他乡,已经杳无音信,再也难见一面。于是,心里的滋味,竟然满是伤感、遗憾与惆怅。
讲台上,数学老师还在吐沫横飞地讲解着“longin”,自己的思绪却怎么也拉不回来,怎么也跟不上老师的思路……
罗浩广感到很失落,本身从市里到这个犄角旮旯来复读,已经是让自己很憋屈了。再想想,这一年再考不好,再搭上……考好了,怎么样都好;考不好,那父母、亲戚、以前的同学,可不得笑掉大牙?!不行,还是打起精神,认真听讲。可是刚刚想到这里,再想想,高考固然重用,如果一生都注定无法拥抱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这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就这样,明明应该是冲刺的关键时期,罗浩广反而陷入了自己思想斗争的漩涡,反而画地为牢,觉得人生啊,真心喜欢的人,是不是比考个好大学要重要得多得多?!
而孙丽萍呢,还是没心没肺,吃嘛嘛香,认真学习,蒙在鼓里的样子。
对罗浩广的小心思,女汉子一样活泼好动的孙丽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看着近在咫尺的同桌,却觉得两颗心离得那么遥远,仿佛天涯海角……
这天晚上,罗浩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孙丽萍成为自己初中死对头徐庆乐的媳妇。气得罗浩广指着许庆乐的鼻子大骂:“看看你那三寸丁树皮一般的丑样子,要才华没才华,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就你,也配!!!……白瞎这么好的姑娘了!!!”
气得直哆嗦的罗浩广从噩梦中醒来,一身大汗,心里的怒火还熊熊燃烧。
陷在自己起伏情绪的漩涡,罗浩广倍感煎熬。一面是高考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高考压力迫在眉睫;一面是看着美人在侧,却束手束脚……罗浩广干脆,心一横!
于是,利用早自习晨读的空儿,罗浩广找来一张漂亮的信纸,写下了如下内容:
“丽萍,距离最近的你,却不知道竟然经常闯进我的梦里。昨天,在梦里,就因为你所遇并非良缘,担心你过得不幸福,竟然让我痛不欲生,怒从心起。你知道,我一想到高考毕业后,大家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尤其是见不到你,我就痛彻心扉。我想,我这是掉进了情网,不知不觉爱上了你。你会接受我真挚的感情么?”
写完后,罗浩广居然没有勇气给孙丽萍。
“怎么办,要是孙丽萍看了之后,当垃圾扔了怎么办?!要是孙丽萍看了之后,直接拒绝我怎么办?!要是看了之后,怕影响学习不搭理我怎么办?!……”
看看旁边孙丽萍还在叽哩哇啦大声背“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罗浩广恨不得大声喊,是我爱你啊,你爱我么,什么能使你爱我?
把手中的信纸折了又折,手心里直冒汗,罗浩广还是决定,要不等早饭时候,孙丽萍回来晚的话,夹她书里吧?!
就这样,思想斗争了一个早上,平时性格沉稳的一个人,竟然有点魂不守舍,坐立难安。
终于,趁着上午大课间的时候,罗浩广把信,小心翼翼地夹到了孙丽萍的《阿房宫赋》里。
忐忑不安、如坐针毡的罗浩广,看孙丽萍怎么还没回座位上,不如拿回来吧!都要高考了,这些闲心思……
终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样,孙丽萍回来了,罗浩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把信夹在了她的《语文》课本里了。自己,脸红得跟茄子一样,更像一个等后发落的囚徒,等待孙丽萍的宣判。
罗浩广靠墙坐了坐,举起书,挡住自己的脸,装作认真看书的模样,把孙丽萍的一举一动都睃在眼里。
只见孙丽萍从教室外面风风火火地朝着座位走来,罗浩广,把头更深地买进了书里。其实,仔仔细细地看着同桌的一举一动。只见,孙丽萍“扑通”坐到位子上,右手拿起桌上的语文课本,左手却忙着把桌面上的其他学科书籍整理整理。紧接着,又拿起敞开文具盒的圆珠笔……
“扑通、扑通”罗浩广的心脏感觉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终于,孙丽萍打开了语文书,她的身体突然僵住了,“……”孙丽萍的脸也涨红了,面对这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语,怎么能不叫人羞涩地难为情。
是啊,长这么大,孙丽萍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情书了。不过这情书用的漂亮的粉红色信纸让人爱不释手,而且,是颇神似孙红雷的同桌给自己写的……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语文课就要开始了。
孙丽萍趁机在信纸上,匆匆写下一行字,把信纸又递了过来。
“完蛋了!被拒绝了!”罗浩广的心,顿时像掉进了冰窖里一样。
看看信纸,又鼓足勇气看向孙丽萍,只见对方只朝自己微笑着,示意他赶紧接回来信纸。“这笑容,是蒙娜丽莎的微笑么?”心里想着,接过来信纸:
“先好好学习!咱俩成绩差不多,要不相约一起考同一个大学,或者同一个城市的大学?”纸上留下因为着急而匆匆写地,略微有点潦草的清秀字迹。
罗浩广这会儿终于踏踏实实地感到了开心,“你没有拒绝我啊……”喜出望外地、似乎还很不放心地又确认一下。
就这样,同在上海上学的两人的爱情马拉松,竟然跑过了六年了。同桌的你的爱情故事,也被同学们传为佳话。
今年研究生毕业后,两个人计划着,修成正果,步入婚姻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