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练习两个人
谁此刻孤独,就永远孤独。 ——里尔克
前几天的中秋节,吃了一顿算是很诡异的火锅鱼,和一个暌违十余年的男人。期间此人反复做出要给我夹菜的动作,最终我不胜其烦,顺势扬起筷子打落他想夹给我的那块鱼排。随后在他来不及反应的三秒钟之内火速逃离了现场,利落而不失帅气。只是后来想想,那块鱼排确实是块好鱼排。
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这一辈子有些话还要重复多少遍?
“我不喜欢别人夹菜给我,不是嫌脏啦,就是非常介意啊。”
“真的不习惯与人共伞,我就是一个人打伞也会淋湿自己的那种人啊。”
“床小没关系,重要的是一个人睡才舒服自在。”
也会做一些悲观的假设: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就一辈子孤单好了。
因为,我实在已经很努力地,练习过两个人了。
为了将就室友,吃不合胃口的晚餐。为了取悦同伴,看不在计划之中的电影。朋友邀约的旅行,一定会提前做好妥帖的攻略。但换来的往往却是:半夜因过度积食而难眠,一场无聊的电影使整个出行都变得兴致寡然,旅行中期许的新奇感也寥寥不剩。
渐渐的,“孤傲”,“难聊”,标签接踵而来。
想当年大学的入学军训,也是有小姐姐来主动say hi的。只是遗憾没有一见如故,此后也再未有幸同行过。
生活中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只是好在不用朝夕相处,所以关系多年如一日,非常和谐。
恋情方面也是一贯的随性又佛系。高中时代彼此倾慕,那个时候多好啊,暗恋又不贵。反观现在,同一个城市,一个月以上的见面频率我都嫌多,可当初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能多看他一眼吗?
哲学家叔本华曾提出过一个“豪猪理论”:在寒冬,为了避免冻僵,一群豪猪相拥取暖,却被彼此身上的锐刺扎痛而不得已分开。但为了能够存活,它们的身体又再次靠近,却反复被痛苦分开。直到最后它们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安无事的距离。
而我却苦于练习无果,最终在任何一段亲密关系中个人边界都清晰得可怕。几乎会让人找不到可以相交的部分,也无从突破。自己出不去,别人进不来,也无怪相爱太难。
井伏鳟二曾在短篇小说《山椒鱼》中写过这样一段话:“山椒鱼喜欢把脸凑近岩洞口,看着岩洞外的风景。从阴暗的地方看明亮的地方不是兴味很甚吗?”并且还嘲笑那些因为藻茎的妨碍而不得已随时保持机警改变游弋方向的小鱼:“多么不自由的家伙呀!”
直到有一天,我才惊觉这样的隐喻多么适合自己。习惯了一个人,不合时宜地躲避热闹人烟。明明是知己难遇,却美名其曰歌颂自由。擅于把一切合理化,理想化,甚至反向去抨击他人,宣扬社交无意义。心理学上谓之为维持心理平衡健康的防御机制,仿佛一种生存常态。可是真的如此吗?
像我一样,一面步步自封洞中,一面寻求新的出口。其实不免有点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