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雨纷纷，草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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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星辰计划第7期“悟”专题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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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作动词用可表示理解，明白，觉醒。

《聊斋志异·狼三则》中有“ 悟前狼假寐”之句。

扫墓，一项神秘又常见的活动。从前总不懂每年去一次的意义是什么，今年留了心，观察全程，好像突然悟了些什么。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我嘟囔着儿时朗朗上口的古言，蠕动着爬起来。

六点十分。这是自大学以来就极少会清醒的时刻。但爸妈拾掇的动静清晰地传来，我不敢磨磨蹭蹭，迅速套好衣服去洗漱。

“我查过黄历啦，明天适合去上坟，今晚上我们都早点睡觉哦。”前一晚的餐桌上，妈妈宣布了这个对我来说无疑于“噩梦”的消息。但上坟毕竟是我家相对来说神圣又庄严的事，纵然我贪睡，面对古老的祭祀力量仍不由得心生几分敬畏。

3月31日，农历二月廿二日。

宜祭祀、祈福、嫁娶、冠笄、修饰垣墙、置产、平治道涂；

忌开仓、出货财、盖屋、作灶、开市、交易、立券、栽种。

我多年的困惑其实没怎么变过：每年的扫墓，真的能对现世的我们发挥作用吗？

二十四排。约莫从左往右第七、第八个就是。爷爷奶奶葬在一起，碑上刻了儿女媳婿、孙子孙女。

摆上新买来的菊花。摆上水果、糕点，还有一盘新做的艾包，触手还热。两根小小的蜡烛点燃，一人三根香，轮流上前。

我看着爸妈闭眼，虔诚又振振有词地嘀咕着些什么，大抵是保佑一家平安健康、各自顺利之类的话。我也拈了三支香，把火苗摇灭了，阖上眼。

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我知道我想许的愿望其实很多很多，我放不下的人和事也有很多很多。

我仿佛听见奶奶慈爱的声音说，孩子，放手去做吧。想要什么，就去努力争取。

我仿佛看见爷爷依然傻呵呵地不说话，却附和着奶奶点了点头。

他们说的是绍兴土话。叫着我的小名，熟悉又亲切。他们就那样笑着，牙好像都不剩几颗了，却不显得可怖，反而添了几分可爱。爷爷奶奶印象里都不胖，这会儿感觉却富态了些，想必在另一个世界还是挺快乐的。我本以为看到他们的样子时会惊惧非常，但实则不然。我知道，我心里也是在想着他们念着他们的。

那是一种我在没闭上眼时从未有过的体验。

关闭了视觉，听觉也变得更为灵敏。雨声淅淅沥沥，可并没有多少雨点打在我的身上。我知道是爸妈各撑了一把伞，为我竖起一道小小的屏障。我缓慢而郑重地鞠了六躬，竟不觉得烦累。

我们默默地将纸银锭拿出来烧，火光混着雨景，说不出的绚烂夺目。灰烬里飘出浓浓的烟，我一边咳嗽，一边还是忍不住去闻。奇怪，这烟有股特殊的香味，不像是人间所有。大抵，这是爷爷奶奶那个世界的密语，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自然只会觉得呛人，却领略不了其中深意。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旧故里，草木深。我想这一趟扫墓其实很值得，看望了爷爷奶奶，体会到爸爸妈妈的关怀，还在片刻间明白了很多东西。那是一种幡然的清醒，茅塞顿开的明晰。让我在往后每一个迷茫不知所措的日子里，都能有汲取力量的源头和勇气，让自己更好地迈出前行的下一步。

又是一年扫墓。下一年，我又会以怎样的心境前去呢？

雨纷纷，草木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