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进日子里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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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进日子里的文字
曲赣江
石钟山说“作家写到一定程度后,写的不是文字和技巧,而是胸怀。”是指语言已经凝炼生动,技巧已经谙熟于血脉的人。
练习写作久了,对文字的喜欢,如指间烟气袅绕的烟卷,如犷放不舍的一杯深醉。缘于喜欢,唯有喜欢才会琢磨,如收藏者耽于寻觅老物儿,溯根求源;如老农粗糙手掌揉碎土圪塔,承载深情。这分喜欢、琢磨,初,如涓涓细流;渐而,汇聚成溪;终,奔腾跳跃的欢呼中,涧鸣山谷,辗转胸臆之间。
文字是经历日月精华的石头,经历千年万年雨水河流冲涮阵痛后的圆润剔透,苦够了,痛够了,某一日被有缘人拾得捡起,迎着阳光儿一看,通透无瑕,有别于河床上俯首可拾的普通。写字便如工匠,设计图案造型,认真耐心打磨,雕琢出熨贴自己内心的饰件儿。玉不琢不成器,文字一样,需存匠心雕琢打磨。
写字,起于述说的渴望,经历描摹地揣摩,归于情怀的厚朴。因而,生活中个性与经历,注定文字有了生活经验、教训和个性。练习写作久了,发现并不神秘,如一日三餐,如夏日晨浴晚濯,如孩童钟爱自己的玩具,似村姑池塘边捣衣浆洗。三餐之炊,谁都想吃得精致,夏浴想落个清爽精神,孩童格外珍惜仅有的玩具,村姑尤是喜爱干净。这就是文字了。一样的生活,别人煎炸烩炒清炖,自己囫囵吞枣,是不会生活;别人神采奕奕,自己灰头土脸,是懒。做一个文字的孩童也是好的,惜护,喜爱。
蹉跎岁月,文字最为知心。这种喜欢,仿若一见钟情,生死同衾。晨,如曦晖亲昵;午,你侬我侬,筷头共挟一碗菜;夜,呢喃相拥。不羡鸳鸯不羡仙,相知无悔。
喜欢读文字,大量阅读文字。尤其喜欢读陌生人的文字,反而疏于读熟悉人的文字,也有例外,即名著名篇,百读不倦,唇齿留芳。譬如邻里,明知那家吃什么,再好食材也是一锅熟,萝卜是烀熟的,连个凉拌萝卜丝都不会,炝个萝卜片也不做,自然没有食欲,更别指望那家人会烩个萝卜丝汤,烧个萝卜丝烧干鱼,更别指望嗅到萝卜炖羊肉的四溢香味,便少了学习的欲望。陌生人家却是好的,也许生活清平,一碟小葱拌豆腐,白玉葱绿,清新;雪里蕻拌磕青椒,生津下饭;倏尔一阵奇香入鼻,探头一看,饭锅头蒸着薄薄几片腊肉,瘦肥相间,肥的通透,瘦的圆润,美,香,令人馋涎欲滴,充满诱惑,自然仔细端详揣摩。
文字和影视一样有着局限性,如相声,台上逗哏捧哏丢个包袱,台下心领神会,取决于共鸣。影视中的菜肴,其味无力溢出屏幕;文字中的山水,无力递出空谷鸟雀声的清脆,无力让肌肤感受秋暝夜凉的寒意。一分遗憾,需要阅读者的生活经历去弥补。每一个人的生活总是千差万别,如我的慵懒宅家,自然,也就别指望我能感受那些词不达意地描写。
于心而言,文字是一杯浓茶,荡涤少于运动、体内堆积的油脂;是一支烟,于浩瀚夜色下,在灯火下袅袅起舞的陪伴;是一杯酒,明知醉里不堪,依然深啜大醉,醉了不痛,比醒着思想惬意。
习武讲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书法忌一日不练手生。写作亦如此,不神秘,多读多看勤思勤笔即可。如一日三餐,习惯成自然。
识得字,叙得事,表达得情感,就是文字。如菜肴,温饱之后,换个烧法,做得精致一点,不委屈自己口舌,便对油盐酱醋等调料有了选择,以及火候时间把握,鲜美嫩滑,可口。终归,盐又是百味之王,情怀则是文字之首。
能烧饭菜,烧熟可食,叫过日子;知道调鲜,做得可口,叫厨艺;讲究色香味俱全,让人馋涎欲滴,叫大厨。
语言词汇的丰富,叙事的流畅,描摹状物的真切平实,仰望星空、桑梓存心的家国情怀,精益求精的琢磨,则是调出一碟文字佳肴的所需。
文字是什么?或许,只是孩童敞亮的嚎啕大哭声,只是寒来暑往里风声雨声;或许,仅仅只是指缝间流逝的时光,仅仅是荷兰猪饥饿时扒着笼舍,用牙齿轻磕传递出一分声音。如此而已,不神秘。于我,或仅仅是一支烟,一杯酒,一把常年拒绝清垢的景德镇紫砂壶沏出的热茶。
一切归于喜欢。喜欢了,才能付诸热情和激情,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