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堂有电话

天雾蒙蒙的阴着，不知道是不是清明的缘故，小区里很安静，昔日小孩子的嘻笑打闹声也不见了，或许他们也知晓了今日份的含义，或许他们是跟着爸妈回乡祭祖了，又或许他们出门去寻找春天了吧，马路上有些冷清，冷清的还️有人和车，低闷又潮湿的空气让人越发感伤，耳边突然冒出那句念白＂如果天堂有电话，你想第一个打给谁？＂

打给谁？是没有片刻犹豫，是无需思索的答案，眼前闪现的，无数次在梦中祈盼遇见的父亲，您还好吗？我想知道您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穿暖吃饱，有没有收到我每时每刻的思念，有没有缺衣缺物，有没有生病不舒服，有没有…自您走好，我才知道思念一个人是不会因时间而变淡的，它只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烈，您的一切那么清晰的镌刻在我的脑海里，父亲您知道吗，3月初我就开始各种不舒服，头痛，失眠、焦躁，总觉有件事在心里裹着，临近4月这种裹挟感越发紧绷，让我透不过气来，具体是什么事让我整日思绪不宁的，我也想不明白，只知道自己不想做任何事，就连我最偏爱的文字也没了兴致与热情，每天只想木木地呆着，睡前总会想起您，想起您说过的话，开心的笑，想起您的遗憾＂x妮考上学，一定要告诉我，我想拿些钱给她＂，父亲您知道吗，您所盼望的事终于有了结果，您的外孙女如愿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学府（父亲一直这么说）＂，可当我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录取名单上时，我却异常的平静，您的外孙女也说＂妈妈，我竟然高兴不起来＂，耳边一个劲响起您的话，＂x妮考上了，给我说、说…＂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父亲您知道吗，不能和您分享的喜悦是那样苦涩与酸楚，多想看到您得意又开心的笑，四处去传讲浮夸的表情，父亲，此刻我心里有难以言表的痛！您是带着遗憾离开的，这也是我一生的遗憾！我知道我为您做的太少，可这一切都无法重来了，女儿是不孝的！

知道您最喜欢在外人面前夸嘴，也是因为您的这个行为，曾让我们反感，可我们知道您是盼着儿孙们个个都有出息，您虽然没有文化，但您说话行事，都让人觉得您是个博学的人，不相熟的人总认为您是退休的老干部，您外表虽给人感觉有些柔弱，但我骨子里的要强却是您的脉传！

知道您放心不下我，每次去看您，看着您墓前燃烧的纸火，打着旋朝我飘，我就知道是您想亲抚自己的孩子，父亲您放心，我会努力好好活着，不为别的，只为不让您再担心，您的女儿在慢慢学着＂长大＂，都说没有父亲的孩子会变得很坚强，而我却不想拥有这份坚强，虽然我已年过四十，即将迈进五十，但有您和母亲在，我会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这些年有人说我幼稚，有人说我傻，有人说我活在不现实中，这些我都不会为之动情的，因为我乐意，我甘愿，我觉的幸福，有您们在，我受了委屈有人安慰，有了心事有人诉说，有了困难有人帮助，受人欺负，有人撑腰，所以也不想长大，也是因为这样，我的眼眸一直是干净清澈的，是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我不懂人情世故，＂少知道，少操心，吃饭做活，做活吃饭，啥事不用想＂，这是您和母亲常对我说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也一度认为这个世界是简单的，简单到吃块糖就会高兴、幸福一整天，对生活无欲无求，对钱物没有概念，也不会、不懂在人群里周旋，这世间的事非恩怨仿佛常被我的一句话打败＂哪里有这么多事，哪有这么多想法，想太多，脑袋不累吗？＂人来一世本来就很辛苦，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可是后来，后来的后来，您走后的后来，我开始直视人生，发现与您讲给我的人生不一样，从去年九月您离开，到现近半年的时间，我发现我变了，我的眼眸不再那么清沏，她变得有些浑浊，眼内时常还有血丝相伴，我知道自己不是得了眼疾，只是看到的事物的表面有些模糊、有些重影，它们都上了颜色，有镀金的，有上银的，有描了红、着了彩的，它们的底色究竟是什么，我辨不清了，但奇怪的是每次去看您，给做送＂金银纸＂，我都能准确无误地把线穿进针鼻里，虽然我看不清针孔的位置，但每一次都能把线牵进去，我也曾怀疑是父亲您在帮我，是您吗，父亲，我相信是您，也相信自己确实花了眼，辨不得事非对错了！

这一次回去，我和姐姐们特意去翻盖后的老房子门前拍了照，我们是怕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打开正屋的门，您站在黑白橡框中正朝我们笑，笑的那样开心，有那么一瞬间我竟以为您还在，您就在那里站着＂老大，老二，三孩（哥哥），老四，小六，都起来扫雪了，屋顶，门前，一直要扫到大路上哟！＂余温的烟囱向外吐着乡魂，萦萦绕绕地包围着哈着气的我们！

父亲，忘了跟您说，如果电话欠费了，记得说一声，知道您不会储存号码，我们特意给您设计了排序数拨号，有啥事您就打过来，您按＂6＂就会接通我的电话，＂喂，父亲，我在的，您需要什么？…要记得时常来梦里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