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惊春清谷天》第三章 小寒2
猫抓脸儿时分，蒋荣发的家后总会传来布谷鸟的叫声。一听到布谷鸟叫，蒋小寒就去后面蒋银花家去问题目，一问就问到九十点。
直到开春后雨水前期的一天，蒋荣发从地里翻完地回来，扛着耙犁刚到村口就遇到了老扁。
老扁也姓蒋，因为头长得扁，所以大家都叫他老扁。老扁是个碎嘴子，五大三粗却跟个娘们样，喜欢钻在妇女堆里扯些东家长西家短。逢人就喜欢神秘兮兮地贴着人耳朵说，你知道吧我对你讲吭……
那天，老扁正在村口小卖部的人堆里嘁嘁喳喳，不知讲谁坏话。老远就看到蒋荣发从地里回来，嘴里还哼着小曲儿。老扁眼珠儿一转，脸上瞬间浮现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迎头朝蒋荣发走过去。
蒋荣发看到老扁一脸贼笑，就问，你喜得什么？
老扁皮笑肉不笑，我喜得什么？看你还自挠挠的，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蒋荣发就烦人吊他胃口，瞪大眼睛佯怒，你个熊样！我知道什么？有屁赶紧放！
老扁说，看你在咱村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我才跟你说的。其实我也是听人讲的，也不知真假吭！顿了一下，又说，你可白跟人说是听我讲的昂！
蒋荣发看他那磨磨唧唧的娘们样，顿时来烦，你个屌样你倒是说汗！不说我走啦！
老扁一看蒋荣发真拉架子要走，赶紧拽住，你看你，我是看平时咱哥俩关系不错，这才对你讲的，你急得什么，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蒋荣发一甩袖子，你快说！
老扁说着鼻子一皱，凑上去要贴着蒋荣发的耳朵说，蒋荣发一扒拉，正色说，你白跟个娘们蛋样，就这样说！
老扁也没往前凑，说了，你知道不？正月里的时候，有人在晚上看到后面小树林里有两个黑影，一男一女，那两个黑影抱得紧紧地，头还粘在一起，啃来啃去，哎呦！
蒋荣发嘴一咧笑了，说，老扁你们这些人天天闲得蛋疼怎么的?净瞎编些闲扯拉的事！
老扁一听急了，他能忍受别人骂他娘们儿蛋子，就不能忍受别人说他编瞎话。
你看你还不信？回家问问恁闺女去!
蒋荣发一听这话脸顿时拉下来了，指着老扁鼻子说，老扁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问俺闺女什么的，你给我说清楚！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扁看蒋荣发急了,就说，我什么意思？要是旁人的事儿我跟你说啊？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啊？现在村里都传遍了，谁不知蒋荣发家的闺女疯？半夜三更在树林里跟人亲嘴儿！”
话刚落音儿，老扁就哎吆一声惨叫，两把捂着眼鬼嚎乱蹦。
蒋荣发早已气红了眼，一把从地上薅起正在嚎叫的老扁，又一拳头捣了过去，“老扁你妈个逼，你个逼养的再说一遍！”
“又不是我说的，我也听人讲的，我好心对你讲，你打我干嘛？”老扁五大三粗的个子被干瘦的蒋荣发拎着脖领子，像一团面团。
“你妈了个逼的你好心？你给我说！是哪个骚逼娘们传出来的，我弄不死她！”蒋荣发提起拳头又要打。
老扁吓得头一缩，央求着：“你别打！别打！我对你讲，我是听大嘴说的，她说她也是听人说的。”
蒋荣发把老扁往地上一踹，去找大嘴了。
蒋荣发刚才乍听老扁说，气得血冲脑门。现在走着走着，血气降了些，忽然想起腊月里那奇怪的布谷鸟声。又想起小寒那段时间老去后面问蒋银花题目那事儿。
这么一想，蒋荣发的脑子冷静了。他改变了路线，得去找蒋银花问问去。
到了蒋银花家门口，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三，都去上学了不在家。事关闺女的声誉，蒋荣发不想吵吵地全村看笑话，想着还是等蒋小寒回家问清楚再说。于是又折回了家。
蒋荣发的老婆正在院子里喂鸡，看见蒋荣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进了院子，就说：“这脸拉的跟个驴脸样，咋了？”
“咋了？你养出来的好闺女！把我的老脸都丢光了！”蒋荣发没好气的说，把肩上的耙犁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吓得几只正在吃食的鸡扑啦啦的跳起来。
“这是从哪说起的，寒还不够给你争脸啊，就上学期没拿奖状回来不？这一寒假不是天天去问蒋银花题目吗？这学期保准这墙上又得添一张奖状。后年说不定还能考个好大学来。”
“你给我闭嘴，你怎么当娘的，闺女被人给说成那样，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等这个东西后天回来的，我抽不死她！”
蒋荣发的老婆看到男人这样生气，知道出事了。
星期五，蒋银花早在不到七点就来到家了。蒋小寒却快到八点了还没回来。
蒋荣发蹲在门口抽着一块五一包的烟，脸色阴沉。看到蒋银花骑着大架车子从村口过来，老远就问“银花星期回来啦？”
蒋银花赶紧下车，很有家教地说：“是的啊，叔。叔你还没吃饭昂？”
“没呢，花，叔问你个事儿。”蒋荣发走上前压低了声音。
“叔，你说，什么事？”蒋银花看到蒋荣发有点神秘兮兮也有点紧张。
“寒假的时候，俺家小寒去问你题目了吗？”蒋荣发声音低的让蒋银花差点没听清。
“叔你开玩笑的吧，我成绩也不好，她能问我啊？问我我也不会啊？怎么了叔？”蒋银花笑着说。
“噢，没怎么，我就随口问问。你赶紧回家吧。”蒋荣发挥了挥手。
蒋银花一脸莫名地推着车子回家了。
蒋小寒的弟弟蒋立秋从乡中放学一回来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对。蒋荣发黑着脸，妈也不说话。就赶紧卷了个煎饼，端了碗山芋稀饭就钻东屋里了。
堂屋里的大摆钟当当当敲了八下，蒋小寒还没回来。
八点半钟声刚响过，大门被推开了。蒋小寒哼着歌回来了。在院子里立好自行车，走到西屋放下书包，哼着歌就来到堂屋，堂屋里黑漆漆的，蒋小寒有点奇怪。喊了两声妈，没人吱声。
蒋小寒摸到门后伸手摸了半天才摸到灯绳，灯泡一亮，就看到蒋荣发夫妇俩一声不吭坐在小凳上看着她。
蒋小寒吓了一跳，用手捂着心，平复着惊吓，“干啥呢？黑灯瞎火的不拉灯，吓死人啊？”
再一看，两个人的脸色都铁青着，心里有点打鼓，就问：“怎么了这是？”
“你怎么这晚才回来，不早就放学了吗？”蒋荣发的声音带着严厉的审问。
“我，我跟同学在学校讨论题目的。”蒋小寒心虚说话也有点结巴。
“跟哪个同学，讨论哪道题的？”蒋荣发绷着的脸似乎马上就要爆发。
看这架势，蒋小寒知道一定坏事了。
可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毕竟经验少了些，嘴还很硬，小声说了一句：“说了你也不认识，你又不懂。”
话音刚落，啪啦一声脆响，蒋荣发摔了一只大海碗，粗瓷碰撞水泥地，碎片四处飞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