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狐女

2019-09-29  本文已影响0人  湖心月另一专栏
聊斋狐女

松落落秋萤之火,魑魅争光;逐逐野马之尘,魍魉见笑。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情类黄州,喜人谈鬼。

蒲先生喜人谈鬼,我也是。

幼时随外婆长大,就缠着她讲故事。外婆没啥文化,讲的只能是哪家儿媳虐待婆婆,最后变成猪。

缠着小姨,她就给我讲日本小说《猫知道》。

缠着爸爸,他的故事太多了。聂小倩,婴宁,红玉,香玉,葛巾……

《聊斋》就渐渐成了我的儿童读物之一。

记得与陈先生胡先生坐火车同去北京密云培训时,三人交换随身读物。他俩带的是《激荡中国三十年》之类,我带的是一本《聊斋》。

《聊斋》文字之美,可谓咳珠唾玉,字字珠玑。与《红楼梦》成书背景一样,同是落魄人,写伤心事。

亦舒小说中,子君离婚,闺蜜唐晶让她看《红楼梦》,感叹道:“半生潦倒,一世无成。这就是说的我啊!”子君说:“这明明是我。”唐晶骂她:“如今潦倒也有人争。”

《聊斋》成书的九年,郝誉翔指出:蒲松龄血汗暴流,扭筋拔力,困在一个“家徒四壁”的牢笼里,唯一能把他拯救出去的,唯有文字与想象力,所以他以笔墨为刀斧,凿穿了时间和空间的墙壁,创造出一个如梦似幻的世界。

物质的困苦更激发出精神的力量,于是他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

聊斋中许多花妖,女鬼,狐女。

仙女当然很美,可是太老实,受欺负。困于银河两岸天天以泪洗机杼的织女,被董永诓回家做牛做马的七仙女,碧海青天夜夜心,偷了灵药与后羿生别离的嫦娥,都命太苦。

我仿佛更喜欢天马行空,任性妄为。夜半来,天明去。爱上了掏心掏肺,不爱了无影无踪的妖女。

第一个喜欢的狐女,是婴宁。她善笑,每次读到这篇,都难免想起寝室的同学们,大姐笑得爽朗大气,阮笑得仿佛被人挠了痒痒般魅惑,小玉笑得后发先至,有如睛空中滚滚春雷,叶子的笑温柔稳沉,我与亚琼的笑若麻将搭子,自有套路,互相激发,能令寝室笑语如珠,满室生春。

王子服初见婴宁,她容华绝代,笑容可掬。王子服一见钟情,目不能移,她对婢女点评道:“个儿郎目灼灼似贼!”

她的居处也是那样美好:乱山合沓,空翠爽肌,寂无人行,止有鸟道。门内白石砌路,夹道红花,片片堕阶上;曲折而西,又启一关,豆棚架满庭中。粉壁光明如镜,窗外海棠枝朵,探入室内,裀藉几榻,罔不洁泽。

她嗤嗤而笑,笑不可遏。她狂笑欲堕,倚树不能行。这时,她的笑无拘无束。

初嫁王家,浓笑忍笑,放声大笑,满室妇女,为之粲然。此时,她还是一个能量满满的小太阳,极富感染力。值母忧怒,一笑而解。嫣然而笑,狂而不损其媚。

可是在人间呆得久了,她不再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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