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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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叮铃铃……”
　　
是梦里传来的来电铃声吗？
　　
难言的情绪，潜滋暗长，爬满了辗转反侧的长夜。
　　
“叮铃铃……叮铃铃……”
　　
是客厅的座机在响额。手机随身的年头，竟然还会有人打座机额……
　　
那台放在客厅当摆设的座机……那个喜欢怀旧的她。
　　
“叮铃铃……叮铃铃……”
　　
黑暗里的男人不得不摸到床头灯开关，骤然亮起的柔软暖光里，对面昏黄一片的墙壁，似有人影一闪而过。
　　
“阿玉？”
　　
是我眼花了！？这个破碎的家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男人望了眼另一半边，那片空荡荡的印着一对彩蝶的床褥。似乎依然散发着独属于她的温暖。
　　
如果没有那一场没有必要的争吵，就没有那一气之下仓促决定的离婚，就不会有那场雨中的车祸。
　　
这下好了，一了百了。再也没有人，会在餐桌上一边骂你比头猪还懒，懒得做不动家务，一边总忍不住把最肥美的那块排骨夹进你的碗里，又嘟嘟囔囔地解释，不是原谅你，只是自己要减肥；再也没有人在你感冒时，一边埋怨你不会照顾自己，发誓下次再也不伺候你了，一边又一遍遍地为你把中药熬好；再也不会有人，在你玩游戏，玩模玩玩得开心时，一边笑话你小孩子一样长不大，一边和你一起傻傻的笑；再也不会有人，在你难过时，温柔地抱抱，在你生气时，陪你一起放肆地开骂。再也不会有人……不会有人……
　　
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在失去以后，人才开始懂得珍惜……却再也无法弥补……

“叮铃铃……叮铃铃……”

男人向着那串心跳的旋律，孤魂一般渡步。走过每次出门，就总也离不开的梳妆台；走过她总是喊他帮忙拿浴巾的淋浴间；走过茶几上，争抢的PS5游戏手柄和SWITCH；走过不论谁回家晚了，就会被罚睡沙发上未散的余温……
　　
男人这时才突然想起，这个沙发一角的座机的号码只有自己和她知道。一个只属于他俩的恶作剧。
　　
在她去世之后，在这午夜时分，这座机竟然自个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
　　
一声声的电话铃声叩击着一下下的心跳。
　　
“咚……咚……咚……”

午夜凶铃，鬼来电，来电惊魂……那些阿玉躲在他怀里一起看完的恐怖片中的场景，不由得在脑海里一一浮现。浮现在这近乎相同的现实里。
　　
男人伸向电话的手不由得哆嗦。
　　
恐怖片里总说，午夜鬼门开。
　　
所以阿玉！是你打过来的吗？是你吗？
　　
鼓足勇气，男人一把拿起听筒。螺旋的电话线，缠绕着此刻难以言说的心绪。
　　
却久久地不敢作声。

果然……哼！
　　
打电话的女人，醉醺醺地笑话着自己。挂断了手机。
　　
真是异想天开额！你这个傻女人。他明明已经走了，自己却还打着这自欺欺人的电话，还想继续骗自己……现实又不是会闹鬼的恐怖电影……

醒醒吧！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去办理离婚的雨中。
　　
“咳咳咳……”
　　
浑浊的啤酒和着眼泪，呛得胸口好难受。
　　
女人顺着墙壁坐倒在那家酒吧的外面。霓虹斑驳，模糊了现实与记忆的边界。行人寥落，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只会伤心的女人。
　　
这家她和他最初相遇的酒吧。一个陌生男孩劈头盖脸的第一句竟然是“喝酒对女孩子不好。”
　　
于是结婚以后他和她再也没粘过一滴酒。
　　
现在好了，一了百了。再也不会有人在你醉酒后，负责把你扛回家；再也不会有人怨你不注意身体，大姨妈来了还这么疯，一边又满网络地给你寻医问药；再也不会有人在你受了欺负，哪怕脸上挂了彩，也要把那流氓揍进派出所……再也不会有人……
　　
阿乐！对不起！我又把自己灌醉了！所以你再骂我一顿好不好！？哪怕直接打我一顿啊！？
　　
阿乐！
　　
这一夜我又要回家很晚！但你放心，我会乖乖地睡沙发的……

阿乐！

最近床头灯又坏了，总是莫名其妙的自个开开关关，以前都是你修的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