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生活、文字

饥饿有理吃相无罪

2019-01-02  本文已影响35人  暗香舒袖

       中华民族的传统礼仪里,“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这句话,已经牢牢的框定了一个人最基本的行为举止。中国是礼仪之邦,文明古国,大大小小的礼仪规项数不胜数,随口一说,就能指出个钉,掏出个铆来。有礼仪,是好事,说明美德的传承与时俱进。可是有些行为举止,真的和礼仪文明无关,比如说饥饿时的吃相。

      人感觉饥饿了,都要吃饭。而人在不感觉饥饿时,也是要吃东西的,很奇怪。吃的时候,享受饱食的快感一样,吃相却不一样。我常听大人在吃饭时训斥孩子:没个吃相!我就感觉很怪异,他怎么就没有吃相了?他坐在自家的餐桌上,吃自家的东西,周围又没外人,他肚子饿了,抵不过饥饿的侵袭,觉得饭菜很香,就算垂涎三尺,又有何妨?他只要是正常的吃法,坐在椅子上没有东倒西歪,吃饭时没有拿筷子敲碗打碟,他狼吞虎咽,偶尔“叭叽”两声,怎么啦?在饥饿时还要吃出个美态来,我认为这本身就是一种扭曲的病态,不符合人性的本能。说白了就是装,死要面子活受罪。   

        人干嘛要和吃较劲呢?能吃,是一种福气,说明体力旺盛,胃口好,心情好。人不怕能吃,就怕不能吃,不能吃了,也就说明你和自己快玩完了,连吃都不行了,嘴都动不了,你还活个什么劲呢!我就觉得人能吃就是幸福的,大快朵颐,没有什么比填补饥饿时的感觉更为爽快的了!

       说到吃相,很有意思。莫言对他自己的吃相用了“凶恶”二字来描述:饥荒时代,把一片发霉的红薯干从小姐姐手里抢过来,把自己觉得小的扔过去,抢过来又觉得原先分给我的那片大,于是再抢回来。煤块嚼地“咯嘣咯嘣”响,嚼地满嘴乌黑。“文革”后期,年终结算时父亲给每人煮了一碗肉,我一口气就把一大碗肥肉吃下去了,吃的胃承受不住,一股股荤油往上涌,嗓子眼像被刀割一样疼痛。吃花钱的宴席时,上来一盘海参之类的玩意,端起盘子,拔一半到碗里,不顾烫坏口腔黏膜吞下去。这样的吃相真的和文明礼仪无关,和性格和饥饿有关。想起《红楼梦》里刘姥姥进大观园第一次与贾母同桌用餐,凤姐儿为了找乐子故意作弄刘姥姥,捡了一碗鸽子蛋放在她面前,热心、善良、直爽的刘姥姥,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迫不急待地站了起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堪称对于吃相很经典的描述,我当时看完这个桥段,总觉得刘姥姥确实是饿的有些犯晕了,但她的智慧一点也没饿着,她只想早点结束这颇费心计折磨人的作秀饭局,既然一开始就是小丑角色,那就将小丑发挥到极致,好换得大快朵颐,饕餮大餐也未尝不可!在一片哄笑声中,刘姥姥如愿饱食,所以,她是聪明的。

        有一年我去山东出差,五月初,江南还微凉,江北已是入夏的势头了。去一家饭馆吃饭,对面桌上,三个汉子,满满一大桌,吃的呼呼地,吃到汗流夹背还觉不够到位,脱了衬衣,赤膊上阵,胃口好的惊人。再看我的桌上,三两个小菜,还像不曾动筷一样,不禁哑然失笑。在上海南京路,点了一碗阳春面,二两,还觉太多,吃不了。邻桌是位中年妇女,河南口音,点了两碗面条,眨眼功夫,便吃了个底朝天。我看的惊心动魄,却见这位大姐憨憨的对我一笑说:好吃!然后很淡定的对老板喊了一声:再来一碗!我突然对这位素不相识,貌不惊人的姐姐肃然起敬,简直要顶礼膜拜了呀!也曾在带有小资情调的咖啡厅见一美女喝下午茶,樱桃小嘴,十指纤纤,啜一口咖啡,轻启指尖拈起一块糕点慢慢推至唇际,兰花指伸的格外精致,有些庸懒,却又庸懒的那么娇媚,细嚼慢咽着,好像她吞咽的不是食物,而是飘忽的时光。这大概算是我看到最美的一种吃相了吧。

        个人感觉,人的吃相还是随性些的好,因为这关乎到自己最切身的体会,饥饿即美食。当然,如果硬是要在肚子高唱“空城计”的情况下摆出某种姿态来,矫情地去彰显自己的“雅”,那也不是错,人都有两面性嘛,这一面秀“雅”,另一面尽可大大方方的俗。为了自己的肚皮为了消灭饥饿,无论怎么吃,吃相都是无罪的。

20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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